察哈爾城的深夜靜得能聽見雪花落在青石闆上的“簌簌”聲。姜嘯虎帶着隊伍停在領事館後巷的老槐樹下,馬車的轱辘早用破布裹了三層,怕蹭出半點響動。巷子裡黑黢黢的,隻有月光從槐樹葉的縫隙裡漏下來,在地上灑了些碎銀子似的光點,映着弟兄們臉上的黑灰——出發前張嘯北特意找了鍋煙灰,給每個人臉上抹了兩把,說這樣夜裡不容易被發現。
“都檢查好家夥!撬棍、鐵絲、無聲手槍,少一樣都不行!”姜嘯虎壓低聲音,手指在腰間的匕首上蹭了蹭。他穿的夜行衣是新縫的,黑布厚得很,卻不影響動作,懷裡的赤焰珠用布包了又包,硌得胸口有點發悶,卻讓他心裡踏實。
張嘯北蹲在最前面,手裡攥着根磨得發亮的撬棍,另一隻手揣在懷裡,摸着阿雅給的引魂草香囊——這玩意兒白天揣着暖,夜裡貼着心口也不涼,他總覺得能帶來點運氣。“虎子,俺瞅着領事館後牆的守衛就倆,靠在牆角打盹呢,李副官那邊應該能搞定。”他眯着眼往巷口望,能看見領事館後牆的影子,上面爬着些枯藤,正好能當借力的地方。
李嘯沖帶着五個弟兄往後門繞,手裡的無聲手槍是從北平軍工廠弄來的,槍口裹着棉布,據說打出去隻有“噗”的一聲。他走得輕,軍靴踩在雪地上沒聲兒,快到後門時,擡手讓弟兄們停下——兩個日本守衛正靠在木門上,槍斜挎在肩上,腦袋一點一點的,嘴裡還哼着聽不懂的日文小調,哈出的白氣在月光下飄得老遠。
“左邊那個俺來,右邊的交給你。”李嘯沖對身邊的小兵小三子比劃了一下,慢慢摸過去。小三子剛入伍半年,手有點抖,卻還是握緊了槍,跟着李嘯沖往前挪。離守衛還有三步遠時,李嘯沖突然撲上去,左手捂住左邊守衛的嘴,右手的無聲手槍頂在他腰上,“噗”的一聲,守衛哼都沒哼就軟了。右邊的守衛剛驚醒,還沒來得及喊,小三子的槍就響了,同樣沒聲兒,守衛直挺挺地倒在雪地上,濺起的雪沫子落在他臉上,很快就凍住了。
“搞定!”李嘯沖沖着巷口比了個手勢,姜嘯虎看見,立馬揮手讓張嘯北帶人上。
張嘯北帶着四個弟兄跑到領事館後牆的水井邊——這水井是石砌的,有半人高,井沿上長着青苔,看着不起眼,卻是森川說的密室入口。他蹲下來,用手指敲了敲井壁,“咚咚”的聲音發空,說明後面是空的。“就是這兒!”他掏出鐵絲,彎成個小鈎,往井壁上的一道細縫裡塞,來回勾了幾下,隻聽“咔嗒”一聲輕響,井壁上一塊石闆慢慢往外挪,露出個能容一人鑽進去的暗門,裡面黑得像潑了墨。
“俺先進去探探。”張嘯北把撬棍别在腰上,從懷裡摸出個小煤油燈——這是陳老特意給的,燈芯細,光弱,不容易被發現。他鑽進去,腳剛落地,就覺得一股黴味撲面而來,嗆得他差點咳嗽,趕緊用手捂住嘴。
裡面是個不大的密室,也就丈把寬,四周擺着書架,上面堆滿了古籍,有的封面是暗紅色的,有的是深藍色的,都蒙着厚厚的灰,一碰就往下掉。張嘯北舉着煤油燈照了照,書架上的書亂七八糟地堆着,有的還缺了頁,有的封面上寫着日文,他一個都看不懂。“都進來!輕點兒!翻的時候别弄出動靜!”他回頭喊,四個弟兄趕緊鑽進來,開始分頭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