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聲,最終自然是要落在大房和她最疼愛的長孫沈景行頭上的。
想得真美!
沈雲澈心中冷笑,剛準備開口,身旁的葉雲舒卻先一步動了。
隻見葉雲舒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對着老夫人福了一禮,語氣平靜地說道:
“回祖母,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由于朝廷徹查囤糧一事,孫媳婦為了賬目清晰,以示清白,所有的賬冊,早在三天前,就已經全部謄抄一份,上報給了京兆府備案。”
“而且,”葉雲舒擡起頭,迎着老夫人詫異的目光,繼續說道,“就在今日施粥結束後,秦校尉已經代表朝廷,正式接管了我們二房後續的全部赈災事宜。我們剩下的糧食,也都統一歸入官倉,由朝廷統一調配。也就是說,從現在起,赈災是朝廷的事,孫媳婦已經無權處理,更拿不出什麼賬冊了。”
她這話說得很周全。
既表明了自己早已将此事與官方挂鈎,撇清了私自行事的嫌疑,又巧妙地将老夫人伸出來的手,直接推給了“朝廷”這座大山。
你想接管?
可以啊,你去跟京兆府要,去跟朝廷要。
你定遠侯府再厲害,還能從官府手裡搶東西不成?
老夫人被這話噎住,臉色漲紅。她盯着葉雲舒,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平日裡看起來清冷安靜的孫媳婦,手段竟然如此老練,做事滴水不漏,提前就堵死了她所有的路。
她氣得發抖,卻又找不到任何理由發作。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秦拂雪,終于慢悠悠地開了口。
她放下茶杯,起身走到葉雲舒身邊,輕輕扶住她的胳膊,臉上帶着關切說道:
“娘,您看,雲舒這孩子為了赈災的事,都清瘦了一圈。她身子本就單薄,這陣子又是熬心血,又是受驚吓,确實該好好歇歇了。這赈災的功勞,咱們侯府已經拿到了,剩下的事,交給官府去辦,咱們也省心,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她以“兒媳身體不适,操勞過度”為由,順着老夫人的話頭,直接把葉雲舒摘了出來,讓她名正言順地“安心休養”,徹底斷了老夫人再找茬的可能。
一旁的沈長瑞見狀,也立刻出來打圓場。
他搓着手,一臉“和稀泥”的标準笑容:“是啊,娘。拂雪說得對。再說了,都是一家人,何必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如今最要緊的,是侯府上下一心,共渡難關。咱們要以大局為重嘛!”
他嘴上說着“小事”,卻句句不離“大局”,看似在勸和,實則是在提醒老夫人,别把事情鬧僵了,對誰都沒好處。
老夫人看着眼前這油滑的一家子,你一言我一語,配合得天衣無縫。
她被二房這一家子徹底激怒了,感覺自己幾十年來在侯府建立的威嚴,在今天被挑釁得蕩然無存。
可偏偏,她找不到任何正當的理由來發作。
最終,老夫人猛地一甩袖子,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罷了!都給我滾!”
說完,她再也不看衆人,由丫鬟攙扶着,徑直朝着後堂走去,背影顯得十分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