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卻絲毫不為所動,他指着遠處被潮水剛剛舔舐過的灘塗邊緣,沉聲道:“現在是退潮,如果他當時留下了腳印,一夜的潮水漲落,足以将這正下方的痕迹沖刷得一幹二淨。但他不可能傻到直接跳下去,然後筆直地往外跑。他必然會選擇一個相對隐蔽、或者沙石更堅硬一些的落腳點,然後借着夜色的掩護,沿着灘塗的邊緣,或通過那些礁石快速離開。”
他一邊說着,一邊仔細觀察着下方灘塗的整體情況,目光銳利如鷹,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細節。李無瑕的身體雖然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有些酸麻,但林風的意志力卻強迫着他保持高度的專注。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靠近貨棧一側樁基的幾塊濕漉漉的礁石縫隙間。那裡,似乎有一抹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暗色。
“王哥,搭把手,我們下去看看。”林風當機立斷。
貨棧離灘塗并不算太高,兩人很快便從撬開的洞口跳了下去,冰冷而泥濘的灘塗瞬間包裹住了他們的靴子。
林風徑直走向他剛才注意到的那處礁石。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撥開覆蓋在礁石上的一些濕滑海草。
果然,在那粗糙的礁石縫隙中,一小片約莫指甲蓋大小的、深褐色的衣物布料,正被一塊尖利的蚝殼死死地勾着。那布料的質地精細,顔色明亮,不像是廉價的麻布,上面似乎還沾着些許已經幹涸的、顔色更深的暗色污漬,也不知道是灘塗的黑泥,還是……幹涸的血迹。
林風小心翼翼地将那塊布片從蚝殼上取下,放在手心。
諾爾站在上方,看着林風手中的那塊布料,臉色微微變了變,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情緒,但她很快又恢複了那種商人特有的冷靜與從容,隻是雙手不自覺地在身側輕輕握了握,指節有些發白。
王老五也湊過來看了看,又看了看那黑洞洞的地闆下方,忍不住咂了咂嘴:“乖乖,這老小子還真是命大,也真是夠狡猾的!這都能讓他給溜了!諾爾掌櫃,你們的人發現他逃了,就沒在這下面仔細找找?”
諾爾輕輕搖了搖頭,臉上帶着幾分恰到好處的無奈與懊惱,語氣卻依舊平穩:“我們發現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晌午,這老滑頭早就不知去向。我們也有别的生意要忙,不想鬧出更大的動靜,所以也隻是匆匆修補了地闆。”
她這話雖說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但林風總覺得,這位精明幹練的大食女商人,似乎并沒有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
安能從這裡狼狽逃脫,他身上的傷勢究竟如何?他一個受了傷、又驚魂未定的人,在漆黑的夜裡,赤腳踩着冰冷的灘塗,會逃向何方?
林風摩挲着指尖那塊小小的、帶着潮濕腥氣的布料,這塊看似不起眼的布片,或許正沾染着安能逃亡時的血迹和絕望。它,又會牽扯出怎樣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