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讓她再也生不出一絲反抗的念頭。她如同失了魂的木偶一般,任由林風帶着,七拐八繞,來到後花園一處更為偏僻的假山内。這裡林木掩映,怪石嶙峋,除了偶爾掠過的鳥雀,幾乎不會有人來。
“那日……安能法師死前的幾日,他……他确實來過府上。”
一到了稍微安全的地方,柳依依積壓在心中的恐懼與委屈便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出,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的聲音因為恐懼和哭泣而斷斷續續,不成調子。
“是……是郡主派人,将他‘請’……請來的。郡主說,那顆被他搶走的藍寶石,她……她勢在必得,讓安能法師識相一些,趕緊将寶石雙手奉還,價錢方面,郡主說可以好生商量……”
“安能法師當時是如何回應的?”林風沉聲追問,目光銳利如鷹,緊盯着柳依依的每一個細微表情,不放過任何一絲線索。
“他……他當時……簡直是嚣張跋扈,有恃無恐得很!”柳依依的臉上露出一絲回想起當時情景的憤恨,但更多的還是難以磨滅的後怕,“他說,那顆寶石既然已經到了他的手裡,那便是他的東西,郡主想要,也得看他樂不樂意給!”“他還……他還說,讓郡主休要仗着皇親國戚的身份就仗勢欺人,他……他安能也不是好惹的,他背後……背後自有‘貴人’相助,便是郡主……郡主也奈何他不得!”
“什麼?”林風聞言,心中猛地一凜。安能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頂撞趙芙蓉?這與他平日裡在信衆面前巧舌如簧、在權貴面前阿谀奉承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難道他背後真的有什麼了不得的靠山,讓他有底氣如此狂妄自大,不将堂堂郡主放在眼裡?
“郡主……郡主當場就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鐵青得吓人。當時她手上拿着一隻汝窯茶杯,要是按郡主往日的脾氣,肯定這貴重的茶杯都要給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這次看是外人,不好當場發作,才壓了下來。”柳依依回憶起趙芙蓉當時暴怒的模樣,身體依舊忍不住輕輕顫抖,仿佛那股寒意再次襲來。
“可……可那個安能,不僅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反而……反而還嬉皮笑臉,言語更加輕佻,說什麼……說什麼郡主花容月貌,國色天香,何必為了一顆身外之物的石頭就大動肝火,若是郡主喜歡那些新奇的玩意兒,或者說喜歡他……他……他可以日日搜羅了來孝敬郡主……”
“他這是在自尋死路!”林風幾乎可以想象,趙芙蓉那樣一個心高氣傲、平日裡頤指氣使慣了的皇室貴婦,在自己的府邸之内,竟被一個平日裡需要仰她鼻息、甚至可能是她鄙夷對象的“法師”如此當面羞辱,那份屈辱與憤怒,足以讓她失去所有的理智。
“郡主當時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指着安能的鼻子,隻說了一個‘滾’字,便叫府裡的護院将他叉了出去!”柳依依抽泣着說道,聲音裡還帶着殘餘的恐懼。
“等安能那老賊秃被趕走之後,郡主餘怒未消,回到自己的院子裡,便大發雷霆,将房裡能砸的東西幾乎都砸了個遍,瓷器、擺件、甚至連心愛的古琴都險些遭殃。”
“奴婢……奴婢當時在門外伺候,隐約聽到郡主咬牙切齒地對她最信任的張嬷嬷說……說‘此事,定要讓叔父替我做主!絕不能輕饒了此獠!更不能讓他死得太痛快!要讓他知道,得罪本郡主的下場!’”
叔父!趙仕雪!這個名字如同盤踞在迷案上空的一片巨大陰影,沉甸甸地壓了下來,揮之不去。
林風穩住心神,從袖中取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小巧玲珑、散發着淡淡清雅藥香的安神香囊,不由分說地塞到了柳依依冰涼的手中。這香囊用上好的湖藍色錦緞精心縫制,上面用銀線繡着幾朵素雅的蘭花,針腳細密。裡面填充的是些能甯心安神、助眠解郁的珍貴草藥,是林風特意讓劉師爺幫忙從相熟的藥鋪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