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漁民張慶,則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如同被獵人盯上的兔子。
他不過是一時被怒火沖昏了頭,在沙灘上将安能那妖人洩憤般毆打了幾下,誰曾想竟會鬧出人命,還牽扯到這等能把天都捅個窟窿的潑天大案!
他縮在牢房的另一頭,聽着獄卒們唾沫橫飛地談論郡主娘娘如何心狠手辣,用什麼海外奇毒殺人于無形,吓得渾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他隻盼着青天大老爺早日查清真相,自己那幾拳幾腳,總不至于是要命的傷吧?可千萬别稀裡糊塗成了替罪羊才好!
與這幾人的惶恐不安截然不同,大食女商人諾爾的牢房裡,充斥着火山爆發般的憤怒與冰川般的絕望。
她本因“非法拘禁”安能,被那個叫李無瑕的、眼神銳利得有些不像個普通捕快的年輕男人下令收監。
當時她心中雖有不甘,但也明白是自己追債心切,用了些過激的手段。
她原以為,隻要府衙查清安能本就欠她巨額貨款,自己頂多是賠些錢财,受些皮肉之苦,便能了事,畢竟大宋律法,對她們這些外邦商人,總有幾分顧及。
然而,就在趙芙蓉被捕的同一日,一張蓋着市舶司朱紅大印的公文,如同閻王的催命符般,由一名滿臉倨傲的市舶司小吏送到了她的面前,徹底擊碎了她的幻想。
“諾爾,事到如今,你還不知罪?”那小吏隔着冰冷的鐵欄杆,手中那卷文書幾乎要戳到諾爾的臉上,語氣中充滿了不屑與威脅,仿佛她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囚徒。
諾爾一雙碧色的眸子因連日的煎熬布滿了血絲,她扶着粗糙的木欄,聲音沙啞卻依舊帶着幾分異域女子特有的倔強:“我已說過多次,囚禁安能,是我一時糊塗。但他欠我寶石的巨款,證據确鑿,市舶司皆有備案可查,何來其他罪名!”
那小吏發出一聲嗤笑,刻意将手中的文書展開,一字一頓,用一種宣告罪狀的腔調高聲念道:“經市舶司核查,大食商人諾爾,涉嫌與明教法師安能惡意串通,僞造債務文書,哄擡寶石價格,擾亂我大宋市舶司正常貿易秩序,意圖騙取良善商賈财物,樁樁件件,罪證确鑿!現奉趙大人鈞令,即刻加重羁押,所有資産暫時查封,聽候進一步審問!”
“什麼?!”諾爾隻覺得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開,眼前陣陣發黑,美麗的臉龐瞬間血色褪盡,“惡意串通?擾亂貿易秩序?這……這是憑空捏造!是栽贓陷害!安能欠我的錢,白紙黑字,市舶司的官員都曾過目,怎會是僞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