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左邊是一個指向東北方向的箭頭。林風立刻聯想到了季風。泉州地處東南沿海,航海與季風息息相關。東北季風通常在秋冬季節盛行,是南下船隻的重要動力。這個箭頭,無疑代表着東北季風。
箭頭旁邊,畫着一個圓圓的月亮,這也不難推測,大概是指滿月,也就是農曆的十五左右。
滿月圖案的右邊,是一個由七個小點組成的圖案,排列方式與天上的北鬥七星極為相似,而且鬥柄指向下方,這在古代觀星術中,往往代表着特定的夜晚時辰,比如子時或醜時,也就是深夜。
林風的腦海中飛速地整合着這些信息。他推測,黃啟元的父親,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海商,必然對天象、季風了如指掌。他用這種方式記錄時間,既隐晦,又能精确到某一天甚至某個時辰。這串标記,合起來解讀,極有可能記錄的是:在某個東北季風剛剛興起的時節,比如秋末冬初的某個特定月份,那個月的月半之夜,當北鬥七星高懸于夜空之際,發生了一件與“雪”有關的重大事件,而這個事件,會不會是一個陰謀的“開端”?
除了時間的記錄,還有一些記錄更加奇特。
比如,在一處泉州附近海域的小島上,寫着“百更水程”的标注。
林風的眉頭緊鎖。他知道,“更”是古代航海計算裡程的單位,一“更”大約相當于六十裡。如果“百更水程”指的是六千裡,這完全不符合實際。
“難道……”林風的腦中靈光一閃,“黃家為了保密,故意用航海裡程來隐晦地記錄銀錢的數目?”
他大膽假設,黃家内部可能有一套換算規則,将“更”這個航海裡程單位,巧妙地轉化為了記錄銀錢的單位。比如,約定一“更”水程代表十兩白銀,或者一百兩白銀。
如果按照一“更”代表十兩白銀來計算,那麼“百更水程”就代表着一千兩白銀!這個數目,作為一筆交易的金額,就顯得合理多了。
林風越想越覺得這個推測靠譜。海商家族,常年與大海打交道,用航海術語來加密賬目,既符合他們的身份,又能起到很好的保密效果。畢竟,外人即便拿到這些記錄,也隻會以為是普通的航海日志,很難想到其中還隐藏着如此重大的秘密。
循着這個思路,林風在航海圖上找到了更多驚人的發現,每一處發現,都像是一塊拼圖,逐漸勾勒出趙仕雪罪惡的輪廓。
在七洲洋附近,标注着一個“帆”的符号被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叉,旁邊是“紅胡子”的符号,以及“八百更水程”的損失記錄。時間标記則是:西南季風盛行時,殘月當空,老人星低垂。按上面的推測,這裡記錄的就是,在西南季風時節,某個殘月之夜,于七洲洋遭遇“紅胡子”匪幫,損失了價值八千兩白銀的貨物。旁邊還畫着一個“蛇”的符号和一個“雪”的符号,中間用一條線連着,暗示此事與“毒蛇”和“雪”有關。
在漳州附近海域,一個“帆”的符号旁邊畫着一個碰撞碎裂的圖案,損失記錄為“千更水程”。時間标記是:東北季風末期,新月,某不知名星宿出現在特定方位。旁邊标注着一個市舶司巡檢旗的圖案,以及一個指向“蛇”符号的箭頭。這說的是,在東北季風将盡,新月之時,在漳州附近海域,他們與懸挂市舶司旗号的船隻發生摩擦,損失萬兩白銀。
在外羅海域,一個“帆”的符号被火焰包裹,旁邊是“紅胡子”和“蛇”的符号并列,損失記錄為“一千五百更水程”,還有幾個交叉打在大魚身上。林風估計,這裡說的是,在某個節日夜晚,于外羅海域遭遇“紅胡子”和“毒蛇”的聯合洗劫并縱火,損失一萬五千兩白銀,“魚”可能代表船員,傷亡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