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殺機暗湧。泉州城最頂層的那些官宦府邸,幾乎在同一時間被這突如其來的行動驚動。先是趙府方向傳來一陣細微的騷動,緊接着市舶司和宗正司那邊也隐約有了動靜。一時間,各府燈火驟亮,家仆們腳步匆匆,四下傳遞着令人心悸的消息。
“欽差……欽差竟然連夜動手了!”
“趙大人府上被圍了!”
“市舶司那邊也出事了!”
驚呼聲,探問聲,在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府邸間悄然彌漫,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心。
然而,當魯衡直的親兵如猛虎般撲向目标時,卻都撲了個空。趙仕雪那座奢華的府邸,早已人去樓空,隻剩下滿院狼藉,仿佛主人是倉皇逃離。而在市舶司和宗正司的幾間核心賬房内,冰冷的火盆裡尚有未曾燃盡的紙張灰燼,空氣中彌漫着嗆人的焦糊味,顯然,最重要的賬冊已被付之一炬。
“大人,趙仕雪跑了!賬冊也被燒毀大半!”一名校尉回來複命,語氣中帶着懊惱。
魯衡直臉色鐵青,一拳砸在桌案上:“好個趙仕雪!好個金蟬脫殼!”
就在此時,另一隊搜查趙府的親兵有了發現。從一個未燒幹淨的火盆邊緣,他們找到幾片沾染了墨迹的焦黃絲帛殘片。林風接過細看,他那雙銳利的雙眼,敏銳地捕捉到了殘存的字迹。他将殘片拼湊,眉頭緊鎖:“大人,您看這裡,‘慶王’、‘示警’、‘速離’,還有這個字,像是‘海’……”
魯衡直湊近一看,臉色愈發陰沉。京城宗室,果然通風報信了!
天色微明,泉州知府孫明哲帶着張德正等一衆屬官,匆匆趕至驿館。孫明哲一見到魯衡直,便是一副痛心疾首、萬分自責的模樣,噗通一聲便要下跪:“下官……下官治下不嚴,竟讓趙仕雪這等巨蠹聞風而逃,驚擾欽差大人,下官罪該萬死!”
他身後,張德正等人也是面色惶恐,紛紛附和,有的稱自己與趙仕雪素無往來,有的則表露忠心,聲稱定會全力配合欽差大人緝拿逃犯。
魯衡直坐在上座,冷峻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從孫明哲那張看似悲憤的臉上,緩緩掃過每一個官員驚惶的表情。他心中冷笑,這些地頭蛇,演得倒是逼真!
“孫明哲!”魯衡直厲聲喝道,“趙仕雪在泉州盤踞多年,荼毒百姓,侵吞國帑,爾等身為地方父母官,竟無絲毫察覺?還是說,早已與他沆瀣一氣,蛇鼠一窩?!”
強大的威壓如同實質般壓下,孫明哲額頭上瞬間滲出細密的汗珠,他身子一軟,幾乎癱倒在地,連聲分辨:“大人明察!下官……下官确有失察之罪,但絕無同流合污之心啊!趙仕雪乃宗室貴胄,平日行事……行事頗為跋扈,下官……下官也是有苦難言啊!”
“哼!有苦難言?”魯衡直冷哼一聲,“本官不管你等有何苦衷!即刻傳令,泉州全城戒嚴,封鎖各處水陸要道,張貼海捕文書!懸賞百貫,緝拿趙仕雪及其重要黨羽!若有知情不報、窩藏罪犯者,一律同罪論處!”
欽差的雷霆之怒,讓泉州官場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