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在霓虹燈裡織成細密的網,張虎抹了把頭盔面罩上的水珠,電動車前燈刺破雨幕,在柏油路上劃出一道顫抖的光痕。手機在防水袋裡震動,第七單的取餐提醒準時跳出來。
他習慣性掃了眼地址——雲霞小區7棟1802。這個月第三次接到這個高檔小區的訂單,大理石外牆在雨夜裡泛着冷光,像塊巨大的墓碑。手指無意識摩挲着左手虎口的槍繭,那是五年特種兵生涯留下的印記。
電梯間香氛刺鼻,張虎數着樓層數字跳動。十八層的金屬門牌在感應燈下泛着青白的光,走廊盡頭的窗戶被風吹開,雨絲斜斜地撲進來。
他調整了一下口罩,指節剛要叩響1802的房門,突然發現深褐色防盜門下滲出縷縷白霧。
軍用匕首在腰間發燙——那是他退伍時唯一留下的紀念品。但下一秒,門縫裡猛地噴出刺鼻的霧氣,薄荷混着腐爛蘋果的味道直沖鼻腔。
視網膜上炸開斑斓色塊,膝蓋砸向地面的瞬間,他看見門後晃動的影子穿着和他同款的外賣服。
血腥味先于意識蘇醒。後腦像被重錘擊打過,張虎撐開眼皮時,粘稠的液體正順着瓷磚縫漫到他的作戰靴邊。右手握着的匕首還在往下滴血,刀柄紋路嵌進掌心的傷口裡。三米開外的落地窗映出他慘白的臉,和躺在波斯地毯上的女人。
那具軀體以詭異的姿勢扭曲着,真絲睡裙在腰際裂開,暗紅色在米色地毯上暈染出怪誕的花。張虎踉跄着後退,作戰靴在地面拖出長長的血痕。他蹲下身時作戰褲發出布料撕裂聲——膝蓋處不知何時多了道三寸長的裂口。
“活着”他伸手去探女人頸動脈,黏膩的血沾滿指尖。警笛聲就在這時刺破耳膜,像是從樓下直接紮進太陽穴。五年的偵察兵經驗讓他瞬間判斷出警車數量——三輛,不,四輛,其中一輛是特警的防暴車。
浴室鏡面映出他扭曲的面容。冷水潑在臉上時,他注意到洗手台邊緣有半枚帶血指紋,不屬于自己虎口那道陳年傷疤的形狀。卧室床頭櫃擺着撕開的套套包裝盒,但床單平整得像是剛剛鋪好。
警笛聲更近了。張虎扯下沾血的外套,作戰背心緊貼後背的冷汗。
玄關處的智能鎖記錄着最後一次開門時間——23:07,正是他昏迷前看到的電子表數字。但女人屍體的溫度他猛地僵住,指腹殘留的肌膚觸感分明還帶着餘溫。
消防通道的鐵門在身後重重合上時,他聽見十八層傳來破門器的撞擊聲。安全通道的應急燈突然熄滅,張虎貼着牆根往下挪,軍用匕首的刀刃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在轉過第十個轉角時,他摸到樓梯扶手上未幹的502膠水——有人提前破壞了監控探頭。
雨下得更急了。後巷的積水漫過腳踝,張虎把染血的外套塞進垃圾桶時,瞥見巷口便利店監控探頭的紅點熄滅了。
三個穿雨衣的人影從對面寫字樓快步走出,中間那個擡手擦臉時,他看見對方右手虎口紋着熟悉的蠍子圖案——和三個月前境外緝毒行動中擊斃的雇傭兵一模一樣。
霓虹燈在雨簾裡暈染成血色的光斑,張虎把作戰靴踩進積水時,水面倒映出三件透明雨衣的輪廓。五十米外寫字樓旋轉門吞沒了目标,他貼着消防通道外沿移動,潮濕的混凝土牆面吸收着腳步聲。
“十七步。”他默數着目标進入電梯前的步頻,左手按在防火門把手上等待三秒——這是電梯井傳聲的延遲時間。當鋼纜開始嘶鳴,他像壁虎般攀上維修梯,戰術手套卡進鐵架鏽蝕的缺口,正好避開轉角監控的紅外掃描區。
電梯在九層停駐。張虎從通風管道翻身落地,鼻腔裡鑽進淡淡的氨水味。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指示燈下,三件雨衣正被卷起塞進垃圾桶,露出内裡藏青色的沖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