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帶在掌心硌出棱角時,蘇晴的指甲正摳着母親遺物箱的鎖扣。
鐵皮箱上的“沙漠研究所”字樣早已鏽成紅棕色,是三天前從中心祭壇的廢墟裡扒出來的。箱子裡沒什麼值錢東西:半盒過期的壓縮餅幹、支沒墨的鋼筆、還有本寫滿公式的筆記本,最後被她指尖勾住的,是盤裹着膠布的磁帶,标簽上的字迹被水漬暈得隻剩“綠洲”兩個字。
“這是什麼?”艾麗西亞的銀鳥項鍊掃過磁帶,藍光微微閃爍,“不像科研設備。”
蘇晴沒說話,隻是摸着磁帶邊緣的磨損痕迹。這是老式錄音機用的卡帶,在這個連ai都能植入沙晶的時代,顯得格格不入。她突然想起十歲那年,母親總在實驗室的舊錄音機裡放歌,說是祖上傳下來的調子,能讓煩躁的沙鼠安靜下來。
“或許”她突然抓起磁帶沖向監控室,帆布靴踩在沙地上濺起細沙,“能用上。”
監控室的儀器還在嗡嗡運轉,陳宇正對着屏幕罵罵咧咧——逆熵陣的能量讀數又掉了3,沙骸獸的攻擊頻率卻提高了兩倍,最外圍的符文柱已經被啃得隻剩半截。
“蘇晴你來得正好!”他頭也不回地吼道,重機槍的槍管在支架上轉了個圈,“再不想辦法,咱們的防禦陣就得被這些畜生啃穿了!”
蘇晴沒空搭話,手指在控制台上來回翻飛。她找出台積灰的老式錄音機,是母親當年留在研究所的,插上電源時還滋啦滋啦冒火星。當磁帶咔嗒一聲卡進卡槽,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你要聽音樂?”陳宇皺眉看着她,“現在是”
話沒說完,錄音機裡傳出沙沙的雜音,接着是陣輕微的咳嗽,然後是個溫柔的女聲,用種古老的調子哼唱起來:
“沙棗花兒黃,駝鈴搖月光,阿媽把水囊,挂在兒肩上”
是母親的聲音。
蘇晴的呼吸瞬間停滞。調子很簡單,像搖籃曲,每個轉音都帶着沙漠特有的悠長,背景裡還能聽到沙粒打在帳篷上的簌簌聲,和她記憶裡母親哄她睡覺時的背景音一模一樣。
“這是”艾麗西亞的銀鳥項鍊突然貼近錄音機,藍光随着旋律起伏,“是守沙人的古調!我奶奶也唱過類似的!”
更驚人的是屏幕上的數據。
綠洲之眼ai自動捕捉到歌謠的聲波頻率,在屏幕上畫出條蜿蜒的綠線。當綠線與骨核能量的波形重疊時,原本狂暴的鋸齒狀曲線突然變緩,像被溫柔的手撫平的褶皺。
“頻率匹配!”蘇晴的指尖在觸控闆上狂點,将歌謠聲波放大十倍,“它的波段能幹擾骨核共振!”
陳宇突然指着窗外:“快看!”
監控鏡頭裡,正在攻擊符文柱的沙骸獸突然停了動作。那些青灰色的怪物舉着骨爪懸在半空,眼窩中的幽藍火焰劇烈閃爍,接着竟緩緩低下頭,喉嚨裡發出嗚咽般的低吼,像受了委屈的狗。
最前面的那隻沙骸獸——是隻拖着半截勘探隊步槍的現代骸獸,突然用骨爪笨拙地撫摸着符文柱上的逆熵符文,動作溫柔得不像在攻擊,倒像在觸摸什麼珍貴的東西。
“它們”陳宇的重機槍忘了上膛,“在回憶?”
錄音機裡的歌謠還在繼續,母親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些,唱到:“風沙吹不散,阿媽的守望,綠洲在心上,泉水日夜淌”
沙骸獸群突然集體後退三步,對着監控室的方向低下頭顱,像是在行禮。有幾隻骸獸的骨甲開始剝落,露出下面普通的沙粒,仿佛正在擺脫骨核的控制。
蘇晴的眼眶突然紅了。她翻出筆記本裡夾着的照片——母親站在研究所門口,懷裡抱着年幼的她,身後的黑闆上寫着串公式,當時她看不懂,現在才發現,那串公式正是聲波幹擾骨核的算法雛形。
“原來媽媽早就知道”她的指尖劃過照片裡母親的笑臉,磁帶裡的歌聲突然卡頓,像是被什麼東西幹擾,“她不是在研究沙晶,是在找對抗骨核的方法”
艾麗西亞突然按住她的肩膀,銀鳥項鍊指向屏幕角落:“看波形圖的尾端!”
屏幕上的綠色聲波在結尾處,有段極其微弱的波動,頻率與沙魂之種的能量場完全吻合。蘇晴立刻将這段波形放大,發現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是母親刻意疊加進去的,像個隐藏的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