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棗粥的甜香鑽進鼻子時，陳宇正趴在祭壇的斷牆上打盹。
前一秒還在跟二柱搶最後半塊壓縮餅幹，下一秒就摔進了熟悉的牧民帳篷——土竈上的銅鍋咕嘟冒泡，母親系着洗得發白的圍裙，正用木勺輕輕攪動鍋裡的粥，蒸汽在帳篷頂凝成水珠，滴在地面的羊毛毯上，洇出小小的濕痕。
“小宇，醒了就快來吃。”母親的聲音還是記憶裡的溫軟，轉身時發梢掃過銅鍋沿，帶起的風裡都飄着沙棗的甜，“你女兒念念還在等你呢。”
陳宇的心髒像被塞進滾燙的沙棗糕，猛地坐起身。帳篷角落的氈子上，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正舉着塊小木雕，看到他就咯咯笑：“爸爸！你看我刻的銀鳥！”
是念念！
他沖過去想抱女兒，手指卻穿了個空——小女孩的身影像水波般晃了晃，又重新凝實，隻是手裡的木雕突然變成了骨核的模樣，幽藍的光映得她的小臉發綠。
“怎麼回事？”陳宇的後頸冒起冷汗，剛想追問，母親已經端着粥走過來，瓷碗裡的沙棗粥竟泛着黑紫色的光，“媽，這粥”
“想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就得拿到它。”母親的手指指向念念手裡的骨核，圍裙的下擺突然滲出沙粒，“骨核能複活所有被沙晶吞噬的人，你看，念念都在等你呢。”
念念舉着骨核朝他跑過來，小臉上的笑容沒變，眼睛裡卻浮起層沙膜：“爸爸快拿呀！拿到我們就能永遠住在一起，再也不用躲沙暴了！”
陳宇的喉嚨發緊。他想起念念出生時，母親抱着孫女笑得直抹淚；想起母親臨終前，攥着他的手說“要好好照顧念念”；想起上次在隔離營，念念抱着他的腿哭“爸爸不要走”——這些畫面像潮水般湧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隻要拿到骨核”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骨核，指尖已經碰到了冰涼的晶面，“就能讓她們回來”
就在這時，骨核突然發燙。
念念的臉像被揉皺的紙，瞬間變成了沙骸獸的模樣——青灰色的鱗片，滴血的尖牙，爪子上還挂着碎肉，正是三年前吃掉母親的那隻！而母親的眼睛裡突然湧出黑紅色的血沙，圍裙下的身體開始沙化，露出裡面纏繞的蠍形鎖鍊。
“拿呀！怎麼不拿了？”母親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像指甲刮過銅鍋，“你不是想讓我們複活嗎？你不是最沒用的廢物嗎？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
陳宇像被雷劈中，猛地後退，腿軟得像煮爛的沙棘藤。帳篷突然劇烈搖晃，土竈上的銅鍋翻倒，黑紫色的粥濺在地上，竟化作無數隻沙蠍，朝着他爬過來。
“這是假的是幻覺”他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試圖喚醒自己，可沙蠍已經爬到了腳邊，冰涼的觸感真實得可怕。
“執念會僞裝成渴望！陳宇你醒醒！”
蘇晴的聲音突然從帳篷外傳來，像道驚雷劈碎了幻境。陳宇眼前的景象瞬間崩塌——牧民帳篷變成了s部落的陷阱，他正站在片布滿沙晶藤蔓的窪地中央，手裡抓着的不是骨核，是根纏着蠍形圖騰的毒刺，再往前一步，就是藏在沙下的陷阱門。
“操！”陳宇猛地扔掉毒刺，轉身就跑。身後傳來沙晶藤蔓收縮的聲響，剛才站的地方已經陷下去個大洞，黑紫色的毒液正從洞裡往外冒。
“陳哥！你總算醒了！”二柱舉着根燒紅的鐵釺沖過來，臉上還沾着沙棗糕的碎屑，“你剛才跟中了邪似的，直往陷阱裡走，我喊破嗓子你都沒反應！”
陳宇這才發現，二柱的嘴角還挂着糕渣，手裡的鐵釺上串着半塊沒啃完的沙棗糕——這小子居然在他被幻境困住的時候，還在偷偷吃幹糧！
“你還有心思吃？”陳宇又氣又笑，拍掉二柱臉上的渣，“剛才要是我真掉進去，你就得自己跟沙晶傀儡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