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城的第一縷晨光,總是先落在東城牆上那面褪色的戰旗上。旗面上繡着的“共生”二字已有些模糊,卻在朝陽下泛着柔和的金光。劉哔站在旗旁,指尖撫過粗糙的布料,仿佛能觸到兩年前那場大戰留下的溫度——兩儀共生陣啟動時,靈力與妖力交織的灼熱,血祭司嘶吼的陰冷,還有玄水門門主掌風掃過冰面的凜冽。
“又在發呆?”蘇清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藥草的清香。她提着食盒走上城樓,裡面是剛熬好的蓮子羹,瓷碗邊緣還冒着熱氣,“玄水門的師弟說,北方的凍土開始解凍了,那些被魔氣侵蝕的土地,竟然長出了新草。”
劉哔轉過身,接過食盒時指尖碰到她的,兩人都笑了笑。這兩年,蘇清月的丹房成了鎮魔城最熱鬧的地方,人族修士、妖族信使、甚至偶爾路過的凡人商販,都會來讨一碗安神湯。她的丹爐裡永遠飄着暖意,把曾經彌漫着血腥的城池,熏成了一座帶着藥香的港灣。
“鐵蘭昨天傳訊說,鐵劍門的後山也種上了‘同心樹’。”劉哔舀了一勺蓮子羹,甜意順着喉嚨漫開,“就是我們在萬妖嶺見過的那種,人族修士和妖族子弟一起澆水,說要讓樹苗記住兩種氣息。”
蘇清月眼睛亮了:“那等結果了,一定要去看看。對了,狐妖王派人送來了‘月狐草’,說是隻有萬妖嶺的月光能滋養,用來煉制清心丹再好不過。”她從袖中取出一片瑩白的葉子,葉脈間流轉着淡淡的銀光,“你看,這上面的紋路,像不像兩儀陣的紋路?”
劉哔湊近細看,果然,葉片的脈絡如同簡化的太極圖,一半泛着草木的青,一半透着妖力的白。他忽然想起血祭司被冰層掩埋前的眼神,那裡面除了瘋狂,似乎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或許,那些被暗影裹挾的人,也并非生來就選擇黑暗。
“清月,”他忽然開口,“下個月的盟會,我想提議一件事。”
蘇清月挑眉:“是關于凡人城鎮的防護陣?”
“不止。”劉哔望向城外的田野,那裡有妖族的孩童在追逐蝴蝶,人族的農夫在彎腰插秧,界限早已模糊,“我想在鎮魔城之外,再建三座‘共生坊’,讓修士、妖族、凡人能在那裡交易、修行、生活。就像就像當年你丹房的樣子,沒有猜忌,隻有需要時遞過去的一碗湯。”
蘇清月的笑意漫到眼底,她從食盒裡拿出另一碗蓮子羹,放在城牆的磚縫裡——那是給城樓上值守的石妖留的。石妖是大戰後留下的,本體是塊千年頑石,修出靈智後便一直守在這裡,沉默寡言,卻會在每次蘇清月來送湯時,讓石縫裡開出一朵小野花。
“我舉雙手贊成。”她看着石妖悄悄伸出的石指,輕輕碰了碰瓷碗,“不過,得讓鐵蘭來主持西邊的坊市,她去年在鐵劍門搞的‘以武會友’,連最頑固的長老都點頭了。”
提到鐵蘭,劉哔忍不住笑了。那位曾經劍不離手的姑娘,如今卻迷上了調解糾紛,上個月還寄來一封信,說處理了一樁人族商販和妖族獵戶的争執,用的竟是從蘇清月這裡學的“以柔克剛”。
正說着,城樓下傳來一陣喧嘩。一個穿着粗布短打的少年,背着半簍草藥,正和守門的狼妖争執。狼妖的獠牙微微露出,卻隻是低吼:“你這草藥裡混了‘蝕心草’,要是讓凡人誤食了”
“我沒有!”少年漲紅了臉,把草藥倒在地上,“這是我娘要的‘醒神草’,你看清楚!”
劉哔和蘇清月對視一眼,快步下樓。蘇清月撿起一株草藥,指尖撫過葉片,很快笑道:“狼大哥,這确實是醒神草,隻是沾了些蝕心草的花粉,不礙事的。”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粉末撒在草藥上,“這樣就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