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邊緣的灼熱空氣,每一次吸入都像吞咽滾燙的沙礫,灼燒着老k早已千瘡百孔的喉嚨和肺葉。輻射塵埃特有的金屬腥甜混合着焦糊血肉的氣味,頑固地鑽入鼻腔,成為這片死寂焦土唯一的“活物”氣息。懷中小七的身體滾燙得吓人,像一塊剛從熔爐裡扒出來的烙鐵,隔着破爛的衣物炙烤着他的胸膛。那失去左臂的殘缺感,即使隔着衣物緊貼着他,也帶來一種錐心的、空洞的寒意。
他的右手——或者說,曾經是右手的地方——傳來持續不斷的、深入骨髓的劇痛。碳化的皮膚與肌肉組織,同小七斷臂處那結晶化的暗金斷面以及裁決者冰冷沉重的槍柄,以一種亵渎造物法則的方式“焊”在了一起。焦黑、結晶、金屬,三者交界處散發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熱量和一種詭異的幽光。那感覺不像連接,更像是被投入了一座永不停歇的微型煉獄,靈魂和肉體都在緩慢地煎熬、熔融。
裁決者槍柄延伸出的那道幽藍紋路,如同一條纖細的、瀕死的血管,順着他焦黑手臂的裂痕蜿蜒而上,最終沒入那令人作嘔的“連接點”。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冰冷原力,在這詭異的三角回路中極其緩慢地循環着。這微弱的循環,是壓制小七體内深淵噬魂本能的最後枷鎖,也是滋養槍魂中林夜那縷殘念的唯一養分,更是老k此刻還能保持一絲清醒、沒有徹底被劇痛和輻射擊垮的微弱支撐。
“操…真他媽…遭罪…”老k從幹裂滲血的嘴唇裡擠出嘶啞的咒罵,每一次發音都牽扯着肺部的劇痛。他嘗試挪動一下身體,左臂脫臼處傳來鑽心的撕裂感,右臂的“連接點”則反饋回一陣更劇烈的、仿佛要将靈魂都扯碎的抽搐。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破爛的後背,又被高溫迅速蒸幹,留下一層鹽霜。
他低頭看向懷中昏迷的少女。小七慘白的臉上,細密的汗珠混着輻射塵凝結成污濁的痕迹。頸側那個彌迦符文幽幽地亮着,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穩定、卻冰冷的光源。符文邊緣,幽藍的數據紋路若隐若現,艱難地對抗着潛伏在她皮膚之下、那些如同活體電路般的幽綠紋路。老k毫不懷疑,一旦這符文熄滅,或者自己這“塞子”松動了,這丫頭立刻就會變成比織淵深淵獸更可怕的能量吞噬怪物。
“走…必須走…”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深坑中心那巨大的能量漩渦,如同一個貪婪的胃袋,依舊在無聲地旋轉、絞殺,散發着緻命的輻射和吸力。呆在這裡,他和懷裡這丫頭遲早會被吸幹,或者被輻射徹底烤焦,再或者…被漩渦裡可能逸散出來的、更恐怖的東西盯上。
他用還能動的左臂,配合腰腹殘存的力量,艱難地将小七的身體向上拱了拱,讓她殘缺的右肩能更穩地卡在自己頸窩。這個動作幾乎耗盡了他剛攢下的一點力氣,眼前陣陣發黑。裁決者冰冷的槍管拖在滾燙的玻璃化地面上,發出單調而沉重的刮擦聲,像為他們的逃亡敲響的喪鐘。
挪動。膝蓋和左腳蹬着滾燙的地面,每一次發力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哀鳴和骨骼不堪重負的呻吟。拖痕在身後延伸,混雜着焦黑的塵土、暗金色的凝固血點(來自小七斷口)、以及老k自己汗水蒸幹後留下的鹽漬。每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瀝青中跋涉,沉重得令人絕望。輻射的熱浪扭曲着視線,遠處那些歪斜指向暗紅色天空的金屬巨骨殘骸,如同地獄的界碑,冷漠地注視着這對在神魔廢墟上掙紮的蝼蟻。
時間失去了意義。隻有劇痛、灼熱、窒息和那微弱的三角能量循環,構成了老k感知的全部。意識在昏沉與劇痛的刺激下反複橫跳。他仿佛又聽到了堡壘崩塌時震耳欲聾的轟鳴,看到了磐石在噬魂獸體内爆開的血光,幻影短刃碎片烙在掌心的滾燙,以及…林夜那雙最後時刻歸于平靜的、冰冷的眼睛。
“瘋子…都他媽是瘋子…”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一個兩個…都他媽不要命…”
就在這時,一絲異樣的波動,通過那該死的“連接點”傳來。
不是小七的蘇醒,也不是深淵能量的反撲。更像是…裁決者槍柄處,那縷幽藍紋路傳遞來的微弱“感知”。一種冰冷的、非人的、帶着器械精密感的掃描信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混亂的意識中激起微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