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瞬間,前世的許多疑點湧上心頭。
為什麼每次部隊來人慰問,婆婆都表現得異常緊張?
為什麼有時我提起想去部隊看看慕司犧牲的地方,她總是以各種理由阻攔,說什麼怕我觸景生情,路途遙遠我身體受不了……
一個荒謬又合理的猜測在我腦中形成。
婆婆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祁慕司沒死?
他們母子,是合起夥來騙我。
一個騙我守活寡,一個騙我當免費保姆。
這個念頭如同冰錐,刺得我四肢百骸都發冷。
我猛地轉過頭,看向那位來報信的士兵,聲音帶着一種故作堅強的顫抖,眼神卻異常堅定:“同志,謝謝你來通知我們。我……我想好了,慕司是為國捐軀的英雄,我不能讓他孤零零地留在外面。我要跟你們去部隊,親自接他回家。”
“什麼?”
婆婆失聲驚呼,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比剛才聽到“犧牲”消息時還要難看,“南夏,你去幹什麼?那邊那麼遠,你又沒出過遠門,路上出事怎麼辦?部隊會處理好慕司的後事的,你不用去添亂!”
她語氣裡的急切和阻止,幾乎是不打自招。
我心中冷笑更甚,面上卻泫然欲泣:“媽,我是慕司的妻子,接丈夫回家,是天經地義的事,怎麼會是添亂?難道您不想最後再見兒子一面嗎?”
婆婆被我噎得說不出話,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閃。
我不再看她,轉向同樣有些愕然的士兵,語氣堅決:“同志,請一定帶我去。我必須去。”
士兵看着我這副不畏艱難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動容,終于點了點頭:“好的,嫂子,我向上級彙報,安排您跟我們回去。”
婆婆癱在床上,面如死灰,那雙渾濁的老眼裡,顯示他的級别不低。
他身姿挺拔,氣場強大,面容冷峻,看我的眼神裡帶着一絲探究,卻沒有輕視。
後來我知道,他叫司俞臣,是剛調來不久的特種大隊隊長,職位在祁慕司之上。
6
接下來便是認屍環節。
在他們的帶領下,我來到一間臨時布置的、氣氛凝重的房間裡。
那裡面停放着一具蓋着白布的屍體。
幾位部隊領導、負責此事的人員,以及一些關心此事的同志都在場,蘇俪然也赫然在列,站在人群稍後方,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白布被緩緩掀開,露出一張被爆炸和雨水浸泡得面目全非、勉強能辨認出幾分輪廓的臉。
身體其他部位也有多處損傷。
領導沉痛地說:“姜南夏同志,經過我們多方确認,這确實是祁慕司隊長的遺體。因為任務性質和環境特殊,遺體保存困難,請你……最後确認一下。”
所有人都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崩潰大哭。
我走上前,仔仔細細地打量着那具屍體,從頭發到腳底,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