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和:“唔,說吧說吧,吞吞吐吐幹啥!”
螳螂張得意地:“說來隻怕與牛街和八寶胡同兩樁公案都無甚關聯,一或又都有關聯呢!”
唐仁和:“廢話!”
螳螂張:“是!是這樣……”遂将他怎樣在大栅欄茶樓遇到馬家田,馬家田裝作不會武功,及馬家田怎樣在前門石頭胡同和白紙坊一帶妓院進進出出,尋找一個叫關小月的女子,并在夜來香露了一手驚人武功的事兒一一說了。末了螳螂張讨好地朝唐仁和湊湊說,“局長,屬下留了個心眼兒,至今沒真拿他嘿嘿!那天我使了招敲山震虎,到姓馬的落腳的茂源錢莊查了查,那姓馬的小子果然不經吓,擡腿兒溜了呵呵!我看保不準那小子同禁宮珍寶盜案也有關聯呢!”
一提禁宮珍寶,唐仁和就像通了電樣呼地彈起,盯了螳螂張:“溜了?你讓他溜了?”
螳螂張慌忙哈腰道:“龔老頭子說是外出辦事去了,可我的眼線瞅見他還在京城,隻是一時還沒查到他的落腳處。”
唐仁和:“唔,你說他自稱是從關東來的?”
螳螂張:“對,對,關東蓋縣來的。”
唐仁和踱步沉吟道:“看來這事兒是愈發的複雜了……設若此人不單為找人而來,就實在大有來頭了。關東那面會是誰呢?張作霖?日本關東軍?還是單單沖着禁宮珍寶來的綠林大盜……”沉吟了會兒,踱了幾圈,在歐陽和螳螂張跟前站定,盯了二人說,“此人不可小瞧,你們二位都要多多留意,但暫時莫在局子裡聲張。”又特别叮囑螳螂張,“張隊長,記住,你既要給我盯住他,查清他的來龍去脈和落腳之地,又不要驚動,嗯?”
螳螂張點頭稱是。
唐仁和複又沉吟着踱了開去,緩聲道:“但據我推斷,此人定不會加害内弟。他迢迢千裡而來,與内弟素不相識,無怨無仇,怎會痛下殺手?其次,内弟一非高官顯要,二非江湖上人,既不會引來張作霖和日本關東軍方面非除不可的殺身之禍,也不至結怨江湖豪客,招至飛來橫禍……”
螳螂張讨好地:“殺害局長内弟的定是警備司令部的人!聽聲音,帶頭的好像是劉司令的副官肖……肖什麼來着……”
歐陽遠崗:“事關重大,可有憑據?”
螳螂張:“有!當然有!我親眼見過警備司令部的官帽兒……哦,是在地上揀到的。”
唐仁和氣急地:“咋不早說!”
螳螂張結巴道:“我是怕……怕……”
歐陽遠崗:“有什麼好怕的?張隊長,有局座在,你還擔心那姓劉的給你添麻煩呀?是不是想給自己多留條後路哦?呵呵!”
唐仁和聽了鼻子裡冷哼一聲,惡狠狠逼視着螳螂張。螳螂張趕忙急巴巴分辯,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可憐兮兮地瞧瞧歐陽、望望唐仁和,一急一慌,話兒又不成句數,樣子就有些像被攆急了的狗。
歐陽遠崗見螳螂張那副狼狽像,呵呵一笑,立起來扶了唐仁和一把,說:“局長,你坐,你坐,我同張隊長開個玩笑而已,呵呵!其實張隊長這些日子沒少奔波,沒白沒黑的。說穿了張隊長他還不是為局坐着想,他是怕将警備司令部同咱警局的關系弄僵呵!局長知道,一旦撕破了臉,許多事兒就更難辦了。”道罷,沖螳螂張揚揚下巴,“張隊長,你說是不是這意思?”
螳螂張感激不盡地瞅瞅歐陽,點頭哈腰不疊:“是這意思,在下正是這意思嘿嘿!”
唐仁和臉色這才和緩下來。青幫兵痞出身的他,最容不得身在曹營心在漢吃裡扒外的人,雖然他自己審時度勢,易幟換旗是家常便飯,卻容不得手下人跟他玩這套。
歐陽遠崗待唐仁和坐下來,才思索着說:“不過,據屬下看來,警備司令部姓劉的遣人殺害陸警官的可能性也很小。姓劉的目的隻不過是劫持陸警官,從他口中掏出禁宮盜寶案情況,進而讓他反咬局坐,以達既推卸自己責任,又搞垮局坐、插手禁宮珍寶清理事宜目的罷了。他要的是一個活的人證,故此,決不會幹出殺人滅口之事!”
唐仁和頻頻點頭:“嗯,嗯,你是說另外有人搶在警備司令部那位肖副官之前下了毒手?”
歐陽遠崗點頭。唐仁和回頭望望螳螂張,問:“你不是說昨晚你們剛到牛街就聽那兒槍聲大作嗎?那麼,同警備司令部開仗的是誰,你真的一點沒看到?”
螳螂張:“真的,屬下已給局長報告過了,一點沒看到。當時屬下隻認為是刺客……認為小院門口那幾個家夥都是欲與陸兄不利的,見他們朝院裡打槍,屬下就慌忙朝他們開了火……”
唐仁和罵:“奶奶個熊!飯桶!真他媽白吃了警察局這碗飯!”
歐陽遠崗管自思索着,自言自語:“不是說院内那二人使的都是日本武士刀嗎……若真是日本人,那日本人又為啥非除掉他不可呢?難道他掌握着日本人什麼秘密?或是禁宮那樁公案果真……”
唐仁和聽歐陽遠崗一旁自言自語,濃眉跳了跳厲聲道:“歐陽,我警告過你了,莫老念叨啥日本人日本人的,再捅下啥漏子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又扭頭問螳螂張,“今天警備司令部沒找你們啥麻煩吧?”
螳螂張:“沒有。”谄笑笑讨好地,“局長放心,這回姓劉的可真是啞叭吃黃連,有口難言呢,嘿嘿!”
唐仁和沒好氣地:“咱們不他媽也是啞叭吃黃連,聲張不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