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生愛慕俠女偏做嗔 說家仇義士欲代庖(第1頁)

十六、生愛慕俠女偏做嗔說家仇義士欲代庖

黃昏的京郊八大處,晚霞半天,歸鴉盈林,晚鐘暮鼓,靜谧安祥不似人間。郁郁蔥蔥的林木随山勢起伏,寺院廟宇半掩在林間。時逢亂世,天色又晚,遊人斂迹,空餘白色山徑石級在寺院與山林間隐隐現現,宛如被人遺忘了的蒙塵已久的琴瑟。

一處山坪裡,馬家田同紅姑在散步,二人邊慢慢晃悠邊款款交談。馬家田望了眼山間景色,笑道:“你們倒真會挑地方,咋想到貓這風水寶地來的?”

紅姑:“讓人逼的呀!這兒離老城子不遠,又不像香山名頭兒大招人惹眼的。”

馬家田笑道:“好好好,佛家講慈悲為懷,到這兒住住也好,滅滅你的殺氣,呵呵!”

紅姑切齒道:“青龍一郎那條狗命我是一定要取的!哪怕是上天入地……嗯,馬大哥,你說你那妹子她咋不肯與你相認?許是你尋人心急認錯人了呢,嘻嘻!”

馬家田讷讷地笑了笑:“尋人心急是有的,認錯人卻決不可能。雖是隔了好些年沒見了,倒底是一起長大的,模樣大緻不會變多少,何況她肋幫上那顆美人痣是再怎麼也變不了的。我想大概是她在張府受制太多,相認不便吧。”

紅姑怪怪地一笑,眼波閃動地睨了馬家田說:“喲,這麼說該是個大美人兒了,又是青梅竹馬的,馬大哥,柳紅姑這兒恭喜你了!啥時……啥時……嘻嘻!”

馬家田:“姑娘玩笑了!雖說如今知道她安身所在,可那張公館好比龍潭虎穴,要讓小月妹從那兒脫身是難上加難呢!”

紅姑見他面有憂色,心事重重的樣兒,便認真地說:“馬大哥,你不是說你龔伯伯在京城裡很有門路嗎?我看可托龔伯伯先去斡旋斡旋,若真是小月妹子,她不認你還能不認龔伯伯。”

馬家田:“我也打算過幾天去見龔伯伯呢,隻是剛在張公館鬧下這事兒,怕又給伯伯添亂兒……”

紅姑:“你呀你呀,咋總是擔心這個顧慮那個的?你想想,龔伯伯要知道有了小月妹子下落,不知該有多高興呢!不過,這風頭兒上還是暫時不去的好,過陣兒再說吧!”

清晨,東方吐白,月輪淡掃,太陽還未升起,薄薄山岚仍缱绻在山間。蟲兒啾啾,溪琴叮咚,溪邊一草坪,馬家田在合目練氣。往下三、五丈處,柳紅姑亦立一塊大石上,臨溪照水在練吐納功夫,雙手上牽下引,左右劃動,盡采天地之精氣的樣子。同是練氣,路數不同,練法就大相徑庭了。

之後是練拳腳,先是二人各練各的,練着練着紅姑忽喝了聲:“馬大哥,接招!”騰身飄落馬家田身前,拳随身到,欺上去便打。馬家田掄掌接招,撥劈推拍紋絲不亂。一時間拳風呼呼掌影翻飛,給這甯靜安谧的山野清晨憑添了一道生氣勃勃的風景。

柳紅姑要見馬家田真章,拳腳如風着着緊逼;馬家田心存憐惜,守多攻少,總不肯狠下重手。纏鬥了陣兒,讓紅姑窺破,惹得性起,嘟了嘴兒嚷:“馬大哥瞧不起人嗎?不鬥了不鬥了!不鬥拳腳了,抄起柳月刀叫了聲“讓小女子讨教幾招兵器吧”,翻肘橫刀擺了個門戶。

馬家田微微一笑,掣劍在手也不拉出什麼架式,笑道:“姑娘,請賜教吧!”紅姑擰腰錯步,呼呼虛劈兩刀,叫聲:“小心啦!”人已晃到馬家田身側,刀光閃處,斜劈馬家田左臂。

馬家田肩膀一晃,讓過一刀,笑吟吟贊道:“好刀法!好是潑辣!”紅姑也不接口,嗖嗖又接連兩刀,橫抹直劈猛攻上來。馬家田隻是一味地騰挪閃避,讓過了紅姑來勢兇兇的三刀,這才拔劍出鞘接着紅姑急風驟雨般劈來的柳葉刀,捉對兒拼鬥起來。

紅姑先是惱他存有輕視之心,定要逼他顯顯真本事。待動起刀劍來,見馬家田雖是劍法精妙娴熟,卻并沒啥出彩的招兒。暗想他也許就這樣兒,擔心刀劍無情誤傷了他,手上就緩了下來。豈料她那點心思卻立時讓馬家田瞧破了。馬家田一手握着劍鞘兒一手舞劍,笑道:“柳姑娘,性命相搏之時,可是不能手下留情的!你隻當我是你那個仇家東洋人得了!”

一提及殺父仇人青龍一郎,紅姑立時眼噴怒火,嬌咤一聲催刀猛攻,下手出招果然比開初又狠辣了數倍。馬家田舞動長劍認真對付,二人叮叮當當又是一番狠鬥。

鬥了陣兒,馬家田心想柳姑娘報仇心切,心氣浮躁,不挫挫她的心性日後多半要誤事的。想着,見紅姑掄刀斜裡劈來,左手劍鞘一托一引,身子就勢一旋轉她側後,一個托肘撞肩,再在她手腕上擊了一鳳錘,這一托一撞一擊三着一氣呵成,紅姑把持不住身子向前一撲,手中柳葉刀兒就飛了出去,锵地釘入溪邊樹上。馬家田趕忙飛縱過去扶住紅姑,道:“姑娘小心,馬某失禮了!”

紅姑讓他攔腰攬住,羞得臉兒發燒,知他功夫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又生起許多敬佩,面子上卻很下不來,扭開臉去敷衍地施了一禮說:“馬大哥本領高強,紅姑領教了!”道罷扭身就跑。

馬家田叫聲:“姑娘等等!”騰身取下插樹上的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