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姨太将手裡茶盞兒一頓:“是嗎?這麼說早些年大鬧紫禁城、懸寶市政廳、大鬧天橋的事兒都與令侄無關了?哼,可至今警局還懸着他的案兒呢!”
龔長壽冷笑道:“哼,他們有啥憑據?還不是那幫不鎮邪不打鬼的家夥想抓個冤大頭交差罷了!”
八姨太貓戲老鼠般睨着龔長壽,見他臉上白一陣青一陣汗都憋出來了,忍不住掩嘴一笑說:“呵,是嗎?可據我所知,馬家兄弟功夫可是高強得很呢!不說他前幾年夜來香樓頭手發大洋,入木三分;天橋街上救人危難輕功非凡,就是前幾日他夜闖敝府,我這兒這麼多警衛保镖什麼的,令侄也是來去自如無人能阻呀,嘻嘻!這可是本太太親眼所見喲!”
龔長壽腦袋“嗡”地一聲從椅子上彈起來結結巴巴道:“什麼?他……他夜闖敝……貴府?不……不可能,不可能,他為啥要這麼幹?不可能不可能……”
八姨太搖搖手道:“二爺别急嘛,坐吧坐吧!二爺呀,今兒我把你請來,不光想請你老幫着找個人,還要讓你見個人呢,嘻嘻!”道罷,朝老媽子丢個眼色,老媽子就哈哈腰出去了。
龔長壽:“……不知太太要讓在下見什麼人?”
八姨太莞爾一笑道:“一會兒二爺就知道了。”
說着,老媽子就領個使喚丫頭打扮的女子進來了。那丫頭給八姨太施了禮請了安,轉動眼珠掃了坐旁邊的龔長壽一眼。龔長壽覺着這小女子好面熟,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正尋思,就聽八姨太說:“玲兒啦,還不見過龔二爺龔掌櫃的。”
玲兒就朝龔長壽禮了一禮,脆脆地叫了聲“二爺”。龔長壽正想說什麼,八姨太卻又開了口:“玲兒啦,想通了嗎?其實我也不是要關你逼你,你侍候我這麼多年,沒早沒晚的,也挺累的是不?難得好好兒歇息幾天。哎,去吧去吧,這兒沒你的事了,清清靜靜歇着,再把我給你說那些話兒好好想想,嗯?”玲兒就應着轉身去了。
龔長壽斜着玲兒背影莫名其妙地:“太太要讓我見的人莫非就是這女子?她是……”
八姨太吃吃笑:“咋?認不出來了?實話兒給你說吧,她就是你侄子上天入地苦苦尋覓的小月姑娘呀!咋的,二爺這些年忙着發财,連早年的結拜兄弟都忘了?”
龔長壽驚怔當場,半天才喃喃道:“這……這……你說這孩子是誰?小月……小月……對,對,就是她!唔呀,這才是……啧啧,你看你看一下子蹦眼前來了卻……卻……唉!”他激動得抖抖索索,竄門口又竄回來,語無倫次結結巴巴地嘟哝個沒完。
八姨太踱過去,不無得意地瞅着龔長壽說:“怎麼樣,想不到吧?她跟了我好多年了呢,你們把這老京城都扒拉着找遍了,就是都想不到她成了張公館的玲兒是嗎?嘻嘻!也好在我收留了她,換一個人早幾年那風頭兒她能平平安安躲過去?所以呀,她如今跟我可貼心兒了,名份上是我的貼身使喚丫頭,平時卻好得跟姐妹似的。二爺你就隻管放心吧,有我在這兒,虧不了她,嘻嘻!”八姨太有說有笑唧哝個沒完,龔長壽卻半句沒聽進去,這事兒實在太突然,震得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眼前盡是剛才那女孩的模樣兒,半天,方結巴着道:“太太呀,能不能……這個……這個……讓我再見見那孩子,我們好多年沒見着了,我有好多話兒要同她說呢!”
八姨太臉上笑容一斂,回身一屁股坐下來,冷冷冰冰崩出兩個字:“不行!”冷笑兩聲又接着說,“哼,二爺呀,你也是經風見雨的人兒了,你想想,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呵,咱們前頭的話還沒說完呢,你那個馬姓侄子不僅膽敢夜闖本府,對我們大日本帝國也頗不友善呢!你可知道他曾屢次同我們作對,兩次救走一個闖我們石川團行刺的女刺客?我看他們二人縱非同謀,關系亦非一般。單憑這一條,我們若要認起真來,也是加罪有理呢!至于他夜闖本府嘛,二爺,你看是行竊?是殺人?還是要放火呢?我看問他個意欲謀刺我家宗帥也不為過呢!你說是不是?”
龔長壽臉色刷地就白了,跟着冷汗便也下來了:“你……你們想把他怎樣?要抓他嗎?”他知道必是馬家田得了小月在這張公館的信兒,冒險前來窺探,闖下禍事兒就逃了。可而今這京城是張作霖的天下,而那張宗昌是啥人物?跺跺腳京城都要抖三抖的角色呀!他能不心驚肉跳嗎?
八姨太見龔長壽緊張得氣兒都喘不上來的樣兒,好是開心,咯咯一笑搖手道:“不,二爺不要害怕,到今兒為止我們還沒想動他。不過,今後抓不抓他,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了。直說了吧,我們很欣賞他的中國功夫,若他肯替我們石川交通團做事兒,不惟不究以往還要大大重用呢!有我大日本帝國撐着,當然警局和什麼偵緝隊方面的麻煩也就不在話下了!行啦,二爺呀,你是明白人,這其中的輕重利害不說你也清楚,回去好好勸勸賢内侄吧!”
龔長壽:“呵……是,是……可他自離開我那兒後,真同我就沒了啥勾挂兒,一時間上哪去尋他呀?”
八姨太立起,冷笑道:“哼,莫演戲了吧!二爺,今兒話就說到這兒,五日之内若他不來我這兒回話,哼,日中兩方将聯手追捕,本府亦将不惜一切代價全力追殺,唔,差點忘了,玲兒……哦,就是小月,她近日偶染小羔,想必二爺剛才也看出不了。給馬家兄弟捎個信兒吧,啥時來看她,可得先遞個信兒,免得又像上次那樣不湊巧呵,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