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何從
看到宋賢妃被自己的主子捉弄得臉都變得古怪起來,妙涵和夏青紛紛忍不住地扭過頭去,咬着嘴唇強忍笑意。
那朱砂漫不經心地端起了茶,揭開蓋子一下接一下地趕着那杯中漂浮的茶葉,慢條斯理地說道:“本宮前幾日聽到繡坊的繡女們報怨,說近幾日宮裡常有嫔妃私下裡命她們為其私繡衣裳,并且威脅其若不從,便将她們逐出宮去。”
那宋賢妃這時候正拿起一枚酸果來吃,還未到嘴邊,那酸果便掉落了到了地上。宋賢妃猛地一驚,下意識地便想要彎身去拾,但當她眼角的餘光瞟見了正在凝神觀察自己的皇貴妃朱砂時,便頓時吓得僵在了那裡,竟然不知是該站還是該坐了。
“宋賢妃姐姐……”朱砂歎了口氣,将手中的茶盞放在了桌上,用求助般的神情看着宋賢妃,道,“你也知道,本宮雖然身為皇貴妃,那也不過是太後娘娘與皇上的厚愛。朱砂哪兒有這管理後宮之事的才能?更何況這宮裡的交情錯綜複雜,你根本不知道哪根線牽着哪根線,說不定哪個宮人的後面會牽連着哪位地位顯赫的宮妃。可是那繡女私繡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就連那太後娘娘都聽聞了,下令朱砂嚴加查辦呢。這可為難朱砂了,倒是查呢,還是——不查呢……”
朱砂一面拖了長音說着,一面一眨不眨地看着宋賢妃,像是在等待着宋賢妃幫她拿主意一樣。
可憐這宋賢妃被朱砂牢牢地盯着,便是想轉一下眼珠思考都不能,隻得幹巴巴地擠出一抹笑容來,道:“皇貴妃年紀輕輕便受到太後娘娘的信任,打理後宮,自然……不會為這種事情煩惱吧……”
“那可不是呢。”朱砂苦惱地搖了搖頭,朝着妙涵伸出了手去。妙涵會意,急忙遞過了一張賬目,交給了朱砂。那朱砂拿過來,随手翻了幾頁,便遞給了宋賢妃,“宋賢妃姐姐幫本宮看看,若是宋賢妃姐姐遇到了這種情形,可如何是好?”
那宋賢妃瞧見朱砂拿了賬本子來,心中便是一沉,料定朱砂必是有備而來。看起來自己今日可是再難逃出這個狐狸精的算計了!雖然如此忐忑,但是宋賢妃少不得還是得硬着頭皮接過賬本看了過去。
然而才看了幾行,那宋賢妃的臉色便陡地大變。她緊緊地抓着那賬本,目不轉睛地看下去,一行一行,一目一目,一筆一筆,那些賬目記得分明,卻樁樁件件觸目驚心,讓宋賢妃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就連手腳都冰涼無比。
朱砂将那宋賢妃的一舉一動,每一個表情變化都盡收眼底,她的朱唇微微上挑,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卻拿起手中的茶杯舉起,然後松開。
“砰”的一聲,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那宋賢妃全身猛地一哆嗦,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
“喲,瞧本宮怎麼就手滑把杯子打碎了。”朱砂深感抱歉地說着,急忙上前與妙涵一起将癱坐在地上的宋賢妃扶了起來,“宋賢妃姐姐受驚了,本宮真是笨手笨腳的。”
“不,不不不……”那宋賢妃竟是連話也說不清楚了,她搖着頭,卻又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未免有些難看,便急忙換了種語氣,幹笑道,“想是那茶太熱了,燙着皇貴妃娘娘了吧?”
宋賢妃的這副樣子倒把那妙涵惹得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所幸她生了一雙笑眼,不容易被人看出她那幸災樂禍的表情,倒是那夏青狠狠地瞪了一眼妙涵,卻又禁不住揚了揚嘴角。
看着宋賢妃還在緊緊地抓着那本賬本,朱砂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達成了九成了。于是好換上了一副鄭重其事的表情,對那宋賢妃道:“宋賢妃姐姐,這上面的賬目你也已經看到了。自六月初八開始,那個賈良嫒便借自己過生辰之名私下裡唆使繡女替她縫制了不下十次的衣裳,前前後後攏共二十八件。這還不算那些荷包、汗巾、腰帶等物。且問一個堂堂正四品的良嫒卻要繡那男人的汗巾等物作甚?難不成這位賈良嫒要繡這些東西送給皇上嗎?”
朱砂頓了頓,看到宋賢妃的額上已然如預期般滲出了汗珠兒來,又繼續道:“可是,本宮查過内務府的記錄。自今年的元月伊始,皇上就從來沒有臨幸過賈良嫒,更不曾到過她的宮殿裡去。這麼一來,那些男人的物什,又是繡給誰的?況且又繡了那麼多件?宋賢妃姐姐,你說這件事情,是否有些蹊跷呢?”
那宋賢妃被朱砂問得一怔一怔,心裡更像是打了敲一般咚咚作響。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個賈良嫒會有這麼大的膽子,不僅私自買通繡女替她縫制衣裳,而且還縫制了那麼多男人的物什!不用說,這些東西定然是被她私自拿出去販賣了,若是被查出來,那可都是殺頭的罪過呀!
先前,宋賢妃還當那個賈良嫒是個有手段有本事有頭腦的女人,能夠變着法兒地尋到财路。宋賢妃對于後宮宮人斂财的認識還停留在執事的嬷嬷和太監們私自發放印子錢的階段上,從來不曾想過這些宮中之物拿到外面還能換得錢來,而且這麼多的東西,那得賣到多少錢啊!自己真是小看這個女人了!
況且最要命的是,這個女人如此膽大包天,斂了這麼多不義之财,竟然想在最後一刻抱住自己的大腿,把她宋賢妃推到前面去替她擋着。
若是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罪責都與宋賢妃自己扯上關系,那可是要受到打入冷宮之責的呀!宋賢妃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驚恐,恨不能立刻将她收的那些财物退還給賈良嫒,隻求跟這個女人撇清一切關系就好。
就在這個時候,宋賢妃感覺到朱砂慢慢地湊近了自己,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問道:“你說,這件事該怎麼辦呢,宋賢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