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噬屍(第1頁)

噬屍

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晨星還未散去,一行人就出發了。翻過一座山,日已過午,天氣炎熱,衆人汗如雨下,腹饑如鼓,便找了一片樹林坐下歇息。

張毅拿出幹糧分發給大家,不過是些幹餅馍馍之類,林豹一見就眉頭大皺:“張總管,兄弟們累了這半天,你也該準備些大魚大肉犒勞一下,怎麼盡是些淡得出鳥的東西?”

張毅沒好氣地橫他一眼:“你也不看看這天氣,要真給你弄點大魚大肉,過上半天早就馊了臭了,你還吃得下?”

林豹擡頭看了看如火的烈陽,抹了把臉上的汗,不說話了,看别人都啃起了幹糧,自己肚子也餓得慌,隻好将就吃着。恍惚聞到一股香氣,有人叫起來:“好香,好香,是烤肉的味道!”林豹使勁吸了吸鼻子,眼晴一亮,不錯,果然是烤肉。

“荒郊野外,怎會有人烤肉?莫非——”肖陽眸中銳光一掠。

林豹趕緊說:“少主,屬下去看看,若真有問題,就把他抓來,任你處置。”

肖陽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了,又叮囑道:“小心行事,切不可莽撞!”林豹答應一聲,歡天喜地地去了。

肖陽望着他的背影,終究不放心,又叫過張毅,低聲吩咐:“你再帶兩個人跟去看看,謹防有詐!”張毅行事一向謹慎,當下也不敢怠慢,挑了兩個得力的屬下,尾随林豹而去。

卻說林豹循着烤肉的味道,沒走多遠,就看見一個獵戶打扮的人坐在樹下,頭上一頂破破爛爛的大草帽,遮住了半邊臉,正慢悠悠地翻着火上架着的一隻兔子,那烤兔黃澄澄、香噴噴的,已有八成熟了,旁邊還有幾隻活的山雞和野兔。

林豹大喜,咽了幾口唾沫,跳上前就大聲嚷道:“呔,老頭,這些野味都歸我了!”

那人擡頭看了他一眼,連聲說:“不成,不成。”

“你說什麼?”林豹瞪起銅鈴大的眼睛,一躍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揚起拳頭,“再說一遍試試!”這時張毅趕到,忙将他喝住了。獵戶哭喪着臉說:“小人昨日進山,忙活了一整天,才打了這些野味,原指望拿到山下,賣個好價錢……”

林豹使勁一搡,将他推倒在地,那人捂着摔疼的屁股“哎喲”直呻吟。林豹不屑地望着他:“多少錢,說!”那人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低頭說了個數字,林豹轉頭望着張毅:“張總管,你看——”

張毅微微皺眉:“價錢還算公道,隻是少主一再囑咐我們要小心,眼下這人來曆不明,貿然買回去,隻怕不妥。”林豹急了,一把抓過那隻烤兔,撕了隻後腿抛給那人,喝令他:“吃掉!”那人不敢反抗,狼吞虎咽地吃了。

林豹見他吃得香甜,心底的饞蟲直要爬出來一般,對張毅說:“張總管,這人自己都吃了,肯定沒問題。如果不吃點肉,待會兒那麼遠的路,兄弟們肯定走不動,你們說對不對?”他望向另兩人,這些人平日都是無肉不歡的,當下也忙跟着點頭附和。張毅依然不放心,思前想後,終于買了五隻活的回去。

青龍幫的兄弟見張毅等人帶回這麼多野味,個個喜出望外,肖陽卻沉着臉,不悅地問:“這些都是打哪兒來的?”

“跟一個獵戶買的。”林豹嘴快,搶着說了。

肖陽眉頭擰得更緊,張毅忙上前禀道:“少主,屬下也不敢輕易相信那人,所以才買了活雞活兔回來。江湖上使毒的人多了,但從未聽說能将毒下在活物上而不見異樣的。”此話倒是實情,能毒死雞兔的藥物未必能毒死人,但若能毒死人的藥物,下在雞兔上,不須多久,準紛紛倒斃了,哪會如現在這般活蹦亂跳?

肖陽眸光微沉,轉首對一人示意:“王謙,你來看看。”那人走出來,正是“毒狼”王謙。此人乃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使毒高手,鼻子更是靈敏勝過狼狗,任何毒物迷藥,一嗅便知。他仔細嗅過這些雞兔,又取出特制的銀針,一一插入它們身上,拔出來細細瞧了瞧,對肖陽說:“禀少主,沒有問題。”

肖陽這才放下心來,對張毅點點頭。張毅得少主首肯,馬上指揮衆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幾隻雞兔打整好了。他望了望林子那邊,正想說拾柴的怎麼還沒回來,就看見李冬青等人扛着一大捆柴禾,得意洋洋地往回趕。

原來他們奉命去拾柴,剛撿了點枯枝爛葉,就遇見一個樵夫背了捆幹柴從山上下來。此地離村鎮不遠,常有樵夫獵人出沒,他們也不以為意,見那捆幹柴足有五六十斤,便掏錢買了下來,省得再花工夫去撿。那樵夫本就是砍柴去山下賣的,見他們出的價錢公道,倒也樂得少跑一趟。

王謙又照例檢查了木柴,同樣沒有問題,于是衆人就放心地升火烤肉。火勢正旺,燒得木柴“劈叭”作響,雞兔穿在長劍上,烤得直冒油。油一滴一滴淌下,落進柴堆,不斷炸開的火苗,像一條條狂舞的長蛇,貪焚地舐上令人垂涎的野味。

空氣中漸漸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真香,不愧是野雞野兔,光香味就要濃得多!”林豹使勁吸着鼻子,十分陶醉。衆人也紛紛去嗅那香味,贊歎說果然不一樣。

異香越來越濃,肖陽突然神色一變:“不好,香中有毒!”

話音未落,就聽“撲通”幾聲,身邊的人陸續倒下。張毅勉力支撐着,說了句“少主,咱們中計了”,就昏了過去。

肖陽立刻屏住呼吸,開始運功,想将毒逼出來,不曾想腦後卻突然挨了重重一擊,随即墜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肖陽醒來,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一摸,皆是木闆,才知道自己躺在棺材裡。想起先前逼那少女睡棺材的情形,不覺苦笑,這報應來得也未免太快了些。

躺了一會兒,慢慢運氣,卻不知對方用了什麼法子,竟一口真氣也提不上來。他暗自忖度現在的處境,苦思脫身之法。突然棺材一晃,好像被高高擡起,又落下,接着猛烈搖晃起來,還聽見一陣馬嘶聲,像是被擡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