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發軟的手揉了揉雙眼,掀開蓋在我身上的白色被子,緩緩地走到窗前,努力地回想昨晚發生的一切,可不盡然,一切的努力隻是徒然。因為我的頭真的很痛,很痛!痛得讓我透不過氣,我的心髒承受不了的負荷!
那個掃地的阿姨來了,她今天并沒有進來掃地,隻是站在病房的門前看了我一眼,像是在教訓不聽話的孩子一樣的語氣說:“我早就說了這不是鬧的事!”然後走了,像一陣風吹過。
中醫科的秘密
那女醫生吸完了精氣,擡起頭,詭異地朝我一笑,我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最近感覺不太對,老是覺得頭昏,而且昏起來是感到四周一片漆黑的那種。大概是榕樹下的鬼故事看多了吧!這隻是一種自嘲,或者是自我安慰。這頭昏還是照樣發作。聽隔壁王大媽說,某某醫院有個韓醫生,是中醫科的,看了效果特别好,而且,人人都願意去那裡看病,西醫科倒反而被冷落了呢。也罷,沒辦法,既然說得這麼“神”哪,為了自己的健康,我就去那兒看看吧。
進了醫院,挂了号,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中醫科,原來在一樓的一個角落,地方倒是挺大的,一看,天呐,門前還坐着長長的一隊人,可都是些老頭子老太太之類的。奇怪!我心裡想着,可那時沒在意呀,隻是想到底要等多長時間才輪到我呢?随便找了個位子坐下,等呀,等呀,不知不覺中,我居然睡着了……
“喂,喂,小姑娘,到你了!”“啊,啊?到我了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旁邊的一位老婆婆推醒了。趕緊回過神來,踏進了中醫科,頓時,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了上來,環視四周,簡簡單單的,占了一面牆的藥櫃,一張老舊的褐色桌子,很正常啊,哪裡不對呢?突然,我的視線停留在窗邊的一扇門上。這門奇怪得很,因為它似乎是用鐵造的,而且上面還挂了一把鎖。中醫科有必要用這種門嗎?裡面會不會有什麼東西?心中奇怪的感覺越來越奇怪……“小姑娘!”一個刺耳尖銳的聲音沖進我的耳膜,頭暈再次發作。原來是醫生在叫我。醫生是個大約四十幾歲的女人,穿着白大褂,臉色蒼白的樣子。“小姑娘,你哪裡不舒服?”刺耳的聲音再度想起。(我聽見你的聲音就不舒服了),我心下暗暗想道,并把病曆卡遞了過去:“最近總是莫名其妙地感到頭昏。”那個怪怪的醫生站了起來,走到藥櫃面前(哇!真是吓我一跳,沒想到這女醫生站起來居然那麼高!怪吓人的),打開門拿了三包藥給我:“熬三小時,每天一次。但是要在晚上12點熬。你的病曆卡先放在我這兒,等藥吃完了再回來拿。”“哦,哦。”我接過藥,心頭那奇怪的感覺又再次湧上。為什麼要在晚上12點熬?為什麼又要“扣壓”我的病曆卡?不管了,聽醫生的話總是沒錯。
走出醫院,我越來越感覺奇怪。心裡很清楚地明白是那門帶給我的奇怪感覺。又圍着醫院繞了一圈,發現中醫科的外面是一面高高的圍牆。“也就是說,那門,打開後,就應該是這個院子了!”我自言自語,突然眼前又感到一片漆黑,“唉……又發作了,趕緊回家休息去……”
深夜12點,萬籁俱靜,隻有我在陽台上煎藥,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藥罐中升出的煙霧讓我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到了三點,把藥小心翼翼地倒出,再喝下,倒在床上就睡……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也是如此,三包藥都喝完了,可是我覺得我的病沒有好多少,反而倒是加重了,頭整天昏昏沉沉的。到了第五天,我終于想明白,一定是那藥有古怪,我一定要去弄個明白。當天晚上12點,我硬撐着身子來到中醫科外面的圍牆邊,天助我也!一輛小轎車正好停在邊上。我好不容易用爬了上去,看到的景象讓我終身難忘!偌大的院子,當中放了一個像香爐似的東西,而靠牆的地方,也就是我正趴着的圍牆的下面,整整齊齊地用釘子釘着一張張的病曆卡!病曆卡上冒出一陣陣的煙霧,那情景就如同熬藥時的一樣,隻見冒出的煙霧全被那香爐吸了去,那高大的女醫生正站在邊上,等煙霧全吸盡後,她從香爐中拿出一個小瓶子,瓶中有一股綠盈盈的氣體,她張開嘴,全數吸了進去……我終于明白,這女醫生利用所謂的“藥”和病曆卡來獲取病人的元氣,怪不得……她要我每天晚上12點熬藥……突然,我發現自己趴在牆上的手滿是皺紋,那女醫生吸完了精氣,擡起頭,詭異地朝我一笑,我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第二天,報紙上登出一條消息:昨夜一無名老太太死于某某醫院外……
死于謊言
手裡的筆突然變得格外顯眼,它仿佛帶着一股不安的躁動,帶着灰色的魅惑的情緒,帶着我的一顆心……
淩晨一點,當鐘樓的鐘聲傳來時,在那個空蕩的實驗室裡點一盞台燈,然後把一支筆往身後扔……聽見筆落的聲音了嗎?……
我不喜歡當醫生,雖然救死扶傷很神聖,雖然在醫生的手中可以挽救許多生命,但我們必須更多地面對死亡,死亡——太殘酷,我不喜歡!不過,最終我還是屈服在父母的目光之下。20年來,我已經漸漸習慣了這樣的讓步,我走進了那所醫學院。
我在半年内迅速習慣了死亡的氣息,它已經在我的眼中變得麻木。老師讓我們不厭其煩地研究着人體的每一個器官,那些曾經有生命停留過的物質在我們的眼中已經變得和一本書、一支筆一樣尋常。每當我向高中的同學談及此時,她們總是用一種不可思議般的目光看着我……醫學生的學習就是這樣。
我在學校的實驗樓裡認識了阿玲,她已經大四了,為了考研,她每天在實驗室裡呆的時間比在寝室還長。因為她的率直,我們一直都比較談得來。有時我很佩服她的膽量,因為至少我還不敢一個人在實驗樓裡讀書讀到深夜。她從不相信關于魂靈、鬼怪的任何傳說,對那些愛尖叫的女生也十分不屑,就她的話說:“醫學生不該疑神疑鬼的。”
我隻是想開個玩笑,真的,僅僅是玩笑,所以我編了個謊言:“淩晨一點,當鐘樓的鐘聲傳來時,在那個空蕩的實驗室裡點一盞台燈,然後把一支筆往身後扔……如果沒有筆落地的聲音,那麼轉身看看有什麼站在你的身後……”阿玲笑着罵我是個無聊的小丫頭,然後就匆匆走進那幢灰色的大樓……
第二天。
她死了,在那間魅惑的實驗室裡。驗屍報告上寫着:死于突發性心髒病……
我的心突然懸懸的。三年後。
我也開始準備考研,我在實驗室裡呆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我也不再相信任何關于魂靈或鬼怪的傳說,我已經淡忘了關于阿玲的一切記憶……四年來,“死亡”這個詞在我的腦海裡已經模糊,它隻是一個概念或一些指數——“腦死亡超過6秒将成為永不可逆性的死亡……”
夜晚。也許夜已經很深了吧,幾點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太多的資料和概念堆滿我的腦袋。風吹着實驗室的窗子吱吱地響,可這一切都不在我的注意範圍内。遠處的鐘樓傳來一聲低沉的鐘聲“當——”。低沉的鐘聲,仿佛黑暗最深處的震撼……我揉揉酸澀的眼睛——那一聲鐘聲像一道閃電,撕破記憶的天幕,我想起三年前自己編過的那個謊言,還有……阿玲!
手裡的筆突然變得格外顯眼,它仿佛帶着一股不安的躁動,帶着灰色的魅惑的情緒,帶着我的一顆心……我一動不動地盯着它,突然,自己的手仿佛失去大腦的控制,在黑暗中在昏黃的燈光下,劃出一道弧線——筆已經扔向身後……心跳,一下、兩下……夜依然是靜悄悄的!骨髓深處已經有一股涼意在翻騰……不可能!我又拿起另一支筆,往身後扔去……沒有,沒有預期的聲響!骨髓深處一種叫恐懼的東西向身體的每一個毛孔擴張……
我轉過身……後面是拿筆的阿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