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傑受了他的訓斥自然覺得有點委屈,一邊戴耳機一邊嘟囔着:“現在不在了,剛才你們進來的時候的确在門口的。那麼個大活人居然沒看見,真是活見鬼了。”
我和強子什麼話也沒說,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樣,盡量不要往不好的方面想,可是又由不得我們不往那方面想。我們收拾好了東西,匆匆關了大門,幾乎是小跑着向電梯走去。這座大樓的電梯在走廊的盡頭。還好我們公司離電梯不遠。我沒有勇氣回頭看身後的走廊,隻是焦躁地按着電梯的按鈕,企盼着電梯門早點打開,可是這該死的電梯就是不來。直到聽到“叮”的一聲時我的心才仿佛從嗓子眼裡下降了一些。電梯門一開我和強子就沖了進去,然後又焦躁地按着關門鍵,盡量不去看那個空空的走廊。
小傑看到我倆都這樣奇怪,不免覺得有些可笑。可就在電梯門就要關上的時候,他突然望着門外說了句:“就這個女的。”然後就要伸手去按開門鍵。
“别!”我和強子同時喊了出來,同時握住了小傑的胳膊。因為我們很清楚地看到走廊裡并沒有人。
小傑吃了一驚,也不敢輕舉妄動。他隻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倆。直到電梯在一樓停下來,門開了,大堂裡的燈光像天堂的光輝一樣照進了我們這個小電梯間。
我和強子一口氣跑出了這棟大廈,到了馬路邊上才停下來。後面的小傑氣呼呼地跟了上來,上來便問:“你們今天有什麼毛病?”
我還來不急搭理他,忙掏出煙來點上狠狠地吸了幾口,強子也吸着煙不耐煩地招手叫出租車。等我情緒稍微穩定了一點我便問他:“你說你看見的那個女的長什麼樣?”
“長發披肩,戴一副黑色框的眼鏡,穿了一身灰色的套裝。”
我的腦子一下就蒙了,我隻記得我不假思索地鑽進了一輛出租車,像逃跑一樣離開了那座大廈。後來我故意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沒去上班,第二個星期雖然去了但再也沒有了在這裡工作的情緒,沒多久我媽媽生病了我想回去照顧她,就離開了上海回到家鄉另找了一份工作。強子也是一樣,不久就離開了這家公司。我們後來再也沒有聯系過,當然也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至于小傑,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反正他還在試用期,公司也沒太在意,很快就又招了一個年輕人補了他的空缺。
布娃娃之死
月光灑滿床頭,無比清晰,他看到無頭娃娃的身體慢慢地躺倒在了他的床頭,好舒服地躺在那裡,它的腳還在輕輕地打着拍子。
半夜裡,從噩夢中醒來,他哆哆嗦嗦地用手摸索着牆壁,希望能找到電燈的開關。可是平常很熟悉的按鈕現在卻怎麼也摸不到了。
該死!他咒罵着,小心地拉開被子一角,往外瞅。月光還算明亮,正對着月亮的是一層玻璃牆,所以能看清大半個屋子。
桌子還是那張桌子,椅子還是那把椅子。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他呼出一口氣,把蒙着頭的被子拿下來,沒有注意到床頭的布娃娃露出的詭異笑容。
他慢慢地坐起身,好像怕驚動什麼似的。沿着牆壁,走到家裡的總開關處,想把燈全都打開。一盞,不亮,兩盞,還是不亮……手已經抖得不行了,汗水從鼻尖淌下,他覺得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四周很安靜,安靜到可以聽到自己的喘氣聲,他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活動着,尋找着能讓自己平靜下來的東西。
嗒…
浴室裡隐約有聲音傳來,他緊緊貼着牆壁,不想動彈,牆壁軟軟的,好像還有溫度。一切都有點不對勁,但他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
嗒……嗒……
像是水在滴的聲音,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氣,開始慢慢地,一步一頓地往浴室挪去。浴室門上的依舊是常盤貴子不變的純淨笑容,黑暗中,隻有她的牙齒在閃着光。他好像受到某種鼓舞似的,握住門把手,然後猛地把門拉開。
啪……
有東西掉到他的腳邊,太暗了,他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他撿起那個東西,是圓形的,大概有人的拳頭那麼大。他的好奇心一向不強,于是,他把手中的東西扔到了垃圾筒裡。又檢查了一遍水龍頭,發現都關得好好的,但滴水的聲音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
嗒……
一滴涼涼的東西掉到了他的頭上,他往上看,卻什麼也看不清楚。難道是樓上的人家忘記關水龍頭了?他不想去知道,因為那不關他的事。
呼出了一大口氣,他從浴室歪歪斜斜地走到床邊,躺了下去。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9點30分了。他一看表,猛得從床上跳起來,抓了件衣服披上,提了公文包就走,沒來得及重新檢查一遍浴室。滴水聲,似乎還在持續。
進公司前,他的腳步緩了下來。他理了理衣服,摸了摸頭發,昂着頭跨進了他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