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昭有女
朱砂擡起頭,看着銅鏡裡映着的自己。此刻的她黛眉輕輕描畫,施着淡淡的脂粉,朱唇紅豔,更襯得那雙靈氣逼人的眼眸黑白分明。而此刻,香兒正努力地把朱砂的一頭烏絲束好,在她的腦袋上挽成亂糟糟的一坨。
“香兒,這就是你所謂的花苞頭?”綠凝啼笑皆非地看着這正在被嘗試着擺成不同角度的一坨。
“是啊,是啊!”香兒已然忙乎的滿頭大汗了,那個所謂的“花苞”卻還沒有如她所願的成形,氣得香兒恨不能多生出一隻手來挽住朱砂的頭發。
“你是想把花苞插在這一坨上面?”朱砂指了指頭發,試探性地問。
“什麼呀!”香兒氣得跺了跺腳,“郡主,您沒看到奴婢有多盡力想把您打扮得漂亮?今兒可是您前往大商的大好日子,隻有這個傳說中美麗無敵的‘花苞’頭才能将您這婉若鮮嫩花骨朵兒般的美麗襯托出來!”
“哦……”朱砂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坨東西襯托得是本郡主這朵鮮花,了解了解。”
“郡主!”香兒被氣得快要哭出來了,不過想來,讓她生氣的理應不是朱砂,而是這怎麼束也束不成坨的花苞罷。
“朱砂!砂兒……”伴随着一陣悲戚的呼喚,身着五色牡丹團花兒宮裝的新任王妃水雲蝴蝶一樣飛了進來,直撲向朱砂。
“我的好砂兒……”水雲緊緊地将朱砂抱在了懷裡,悲啼不止。
“母妃,我透不過氣來了。”朱砂雖然不忍心打擾到水雲的一片不舍之情,但着實是因為缺氧而不解風情地打斷了她。
水雲這才松開了朱砂,卻依舊隻是站在那裡,攬着朱砂的肩,兀自垂淚。
朱砂擡眼,看了看這位繼母。
說句實話,人人都道朱砂的母妃文莊王妃既美而媚,才情風雅均乃人中極品。然而在朱砂的記憶裡,卻一點也搜尋不到母妃的蹤影,關于母妃的點點記憶,還不如水雲所帶給她的更為深刻。
縱然這位水雲王妃既不會歌舞,也沒有極高的才情,性格也莽撞而又迷糊,對于朱砂的疼愛也如烈火般橫沖直撞,然而在朱砂的心裡,卻一直是感受到了溫暖的幸福的。
“母妃,你臉上的妝都花了。”朱砂的唇動了動,卻隻擠出了這麼一句。
“有嗎?”水雲急忙止了哭泣,她驚駭地伸出手來,撫着自己的臉龐,然後擠過去兀自去照了照銅鏡。
朱砂看着一把抓起桌上脂粉補妝的水雲,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意。
然而水雲終是意識到了此時并非是她補妝的時候,她迅速地扔下手中的粉撲,轉過身,再次将朱砂摟在了懷裡。
“我的小砂砂,母妃怎麼舍得你喲……”那撲面而來的脂粉末兒直沖進朱砂的鼻子,嗆得她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在哭個甚麼勁!”清朗朗的一聲高喝,門口出現了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從水雲的肩頭,朱砂看到了身着一襲藏青色王袍的父王赤王。
如今的父王雖然已然年近花甲,卻依然身材挺拔,相貌英俊。想來,當年就是他這張臉才把母妃從大商騙到武昭的罷?
“這是大喜的日子,怎麼就這樣哭個沒完了?”父王瞪着水雲,嗔怒道,“大商的馬車已然在外面等候多時了,臣民們也都在外面候着,身為武昭國的郡主怎麼可以這樣失禮拖沓?”
說着,赤木的眼睛又攸地瞟見了朱砂腦袋上那亂糟糟的一坨,當下越發地暴怒了:“這是甚麼東西?你就頂着這麼惡心的一坨東西去大商朝見天子嗎?”
“啊,這個……”朱砂指了指自己腦袋上的那一坨東西,卻瞧見了香兒已然扁起的嘴巴,隻得說道,“父王,你不覺得這樣的一坨正可以讓人把視線都落在我的臉上嗎?這才更加襯托出你女兒如花的容貌。”
香兒連連點頭,感激零泣地看着朱砂。
“胡說!”孰知赤木卻不是那麼容易被唬的,他怒氣沖沖地指着朱砂道,“本王分明看到它像是一坨……”
“呸!”水雲啐着打斷了赤木的話,她指着赤木厲聲道,“你還好意思稱本王?要不是你沒有骨氣地賣國求榮,朱砂豈用千裡迢迢趕赴大商,去受那寄人籬下的苦楚?”說罷,又泣不成聲。
這赤木被水雲戮在了痛處,禁不住當下卡在了那裡,臉也刹時間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