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見毒君(第4頁)

“我抓來的‘藥人’。”“銀子”不鹹不淡地說。

什麼是“藥人:”?

還不待朱砂問出口,那“銀子”便将那碗湯藥遞到了朱砂的唇邊。

“這是什麼?”朱砂奇怪地盯住這碗湯藥,但見碗中液體碧綠,婉若映着綠樹的湖水般澄清,倒是有幾分美感。況且氣味亦有淡淡的香甜之氣,隻是不知道這是個甚麼東西,難不成是“銀子”大發了慈悲,替自己熬甜水暖身子的?

“喝下去。”“銀子”沒有回答朱砂的話,隻是将碗抵住了朱砂的唇。

“可是這……”話隻說了一半兒,朱砂便覺自己的咽喉處攸地一麻,下意識地便張開了嘴,而就在此時,一股微熱的液體便徑自灌入了朱砂的口中。

“咳……”雖然這液體喝上去并不難喝,但這種被強行灌入的感覺卻并不甚好。朱砂不住地咳着,頸部震動,竟惹得那纏在頸上的毒蛇不快地“嘶嘶”吐着信子。

見朱砂将那碗中的液體一飲而盡,男人便緩緩地站了起來。

“原來是個‘藥人’。”朱砂聽到澄玉的聲音裡似乎含着一股子莫名的愉悅和不屑,心裡便突然感覺到異樣起來。

那滑入咽喉中的液體由先前那舒服的微熱轉為了淡淡的清涼,緊接着便又突然轉為了燒灼的疼痛。這種疼痛由先初的細微,眨眼間便轉為了陣陣的絞痛。

“你給我喝的是什麼?”朱砂已然完全感覺到了大事不妙,她痛苦地捂住了陣痛的腹部,顫聲問。

那“銀子”卻并不答話,他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裡,冷眼望着朱砂。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古怪,仿佛是帶着探詢,還着研究,和一種正拭目以待好戲的期待。

而那個澄玉卻滿臉的興奮,兩眼放光地瞧着自己。

“看來……看來我朱砂今日命犯兇神,注定要亡在你大商……”視線漸漸地模糊起來,朱砂感覺到身上的痛苦越來越劇烈,越來越難過了,“上天,上天果然是看不起委曲求全之人的……我武昭……便是果真要亡了麼……”

不知道是不是朱砂的眼花了,眼前那冷血的“銀子”若深潭般的眼底閃過一抹光亮,但這光亮卻轉瞬即逝,朱砂的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了。

接下來的日子,對于朱砂來說,卻都不過隻是在感受這時冷時熱,時而痛不欲生的難過中度過罷了。

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訴說的痛苦,它由好幾種痛苦交替交織而成,說不清楚其具體的一種,卻很明顯的令人知道這每一種痛苦都讓人痛不欲生。時而朱砂會感覺到有如掉入了冰窖裡,全身冰冷。時而她會感覺到自己的每一處關節都插進了無數個銀針,用力地鑽着她的神經,嵌入肉裡。時而朱砂會感覺到自己的五髒六腹有如火燒,令她幾乎想要立刻結束自己的生命。如果可以選擇,朱砂真的想以死以求平安,然而,天下最痛苦的事情,恐怕便是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選擇了。朱砂便是有心想要求死,卻終是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雖然睜不開眼睛,但父王赤木卻格外生動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兒時的一幕一幕如此鮮活地展現,父王帶着她一起策馬在武昭國廣袤的草原之上,父王送給她的第一張弓,拉着她的小手将弓拉開,對着天上的那輪太陽,朗聲笑道:“朱砂,擡起頭,想着隻要你願意,便是連太陽都是你的獵物。這天下便沒有能難得住你的事情!”

“朱砂,你是父王唯一的孩子,父王要你勇敢、堅強、快樂的成為我武昭國的第一郡主!”

“父王……”朱砂緊緊地攥緊了雙手,喃喃地喚着。

漸漸的,這種折磨朱砂的痛苦感覺仿佛在她的夢境裡慢慢地減淡了,而且難得的是,朱砂漸漸地有了些許的知覺。

偶爾,在她感覺到渾身冰冷之時,會有一雙溫熱的手撫過她的臉頰;偶爾,在她感覺到熾熱之時,會有一股清涼的液體從唇間緩緩流水下來;偶爾在她感覺到些許的清醒之時,會聽到耳邊有輕輕的笛聲,如悲似喜,若思念,若傷懷……

這笛聲如此牽動人心,似乎滿是憂傷之情,朱砂想要睜開眼睛去看一看笛聲的來源,卻無奈眼睛無論如何也睜不開,身體更是無力般動彈不得。而這種憂傷如水,輕輕淺淺地流入她的心中,讓她怎麼也無法擺脫這樣纏綿于心的悲傷。拼盡一身的力氣,朱砂也不過是輕輕地歎息一聲,才算是解了心頭的重負。而每每于此,那笛聲便攸然而止,朱砂也于此陷入了深深的昏睡之中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朱砂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我到底是死了,還是活着?

她眨了眨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簡陋的屋子,牆邊立着幾乎占滿了牆的架子,架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罐。草藥的氣味濃烈,幾欲嗆人,讓朱砂禁不住想要咳嗽起來。

是那間小屋!

這麼說,我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