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濺在燒紅的炭火上,竟使得火苗“呼”的一下竄起老高,那火紅的火焰,有如妖舌,妖冶邪豔地襯着朱砂那張清秀的臉龐,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含着狡黠的笑意和一股子不服輸的倔強,襯得那冰藍色的水色衣裙婉若火焰之中的冰藍熾點。一冷一熱,忒地妖冶,忒地逼人,忒地……眼熟……楚雲王後的眼睛驟然間睜得圓了,她的胸口不知道為甚麼,被一股子可怕的感覺束縛住,像是噩夢般無法掙脫之感,楚雲王後的身形猛地一震,竟險些從鳳椅上跌下來。而她身邊的澈玉,和那些個女人們則均發出了尖叫。連同朱砂身邊的那兩個侍女都吓得大叫起來。
朱砂瞧了瞧這些個被唬得花容失色的女人,又轉頭瞧了瞧幾乎要抱在一起的兩個侍女,想來若不是她們還記挂着這托盤裡的杯杯盞盞,恐早術擠成一堆了。
“來人,來人,着火了,着火了!”倒果真是那澈玉的腦子靈光,最選反應過來,忙不疊地大喊。
着火?朱砂差點嗆到。
還說甚麼堂堂大商國威儀儀,卻原來都是這等膽小如鼠,禁不住事的主兒!朱砂不屑地撇了撇嘴,不慌不忙地拿起那杯茶。這與其說是茶盞,倒不如說是湯盅,這麼大一罐,簡直是想要灌水牛!這楚雲王後就想要用這些來調理自己?不知道這些大商後宮的女人們腦子裡都裝了些啥,整人的把戲也忒嫩了點兒罷?想當初父王赤木前後納了兩個新妃,哪一個不被水雲整得死去活來?
這點小伎倆,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兒。
朱砂拿起那大茶盅,掀開蓋子,照着那炭火澆了下去。
火遇到了水,攸地發出“嘶嘶”的聲音,那四濺的火星驟然化為灰燼,黑漆漆的炭點飛舞,濺得朱砂的衣裙上一片黑色點綴。
“快快來人,火火,滅火!”待到那澈玉咋咋呼呼地喊來侍衛和太監們,那炭火早已然徐徐降了溫度,熄了火焰了。
“朱砂,你好大的膽子!”澈玉盯了那熄滅的火焰片刻,方才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瞪着眼睛吼朱砂。
這會子,倒是瞧見了這“金子”的臉了。朱砂禁不住啧啧有聲地砸了砸嘴,将這澈玉郡主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在啧什麼啧?”澈玉氣得直跺腳,“本郡主在跟你讨論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你拿出點态度來。”
“我啧,因為我終究看到你的容貌了,本是清秀可人的一張臉,可惜卻好端端地被那些個金子搶盡了風頭,可惜,可惜。”朱砂搖頭歎息。
“你在說我?”澈玉怔了怔,然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真是那些金子搶了我的美了?”
“朱砂!”端坐在鳳椅上的楚雲王後終于忍無可忍地吼了出來,“你好大的膽子!”
朱砂轉頭朝着楚雲王後瞧去,但見那盛裝端坐在鳳椅上的王後娘娘這會子臉也白了,柳眉也豎起來了,與方才那閑庭靜氣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朱砂,卻漫不經心地用袖子撣了撣衣裙上的塵灰。
“朱砂,王後娘娘在與你說話呢。”那澈玉被楚雲娘娘吼得恢複了意識,急忙推了朱砂一把。
朱砂擡起頭,冷眼瞧向澈玉,澈玉那原本推着朱砂的手竟不自覺地縮了回去。
“回禀王後娘娘,”朱砂慢條斯禮地站得直了,拱手笑道,“朝見王族必然要撣盡身上塵土,乃是我武昭的習俗。臨行大商之前,臣父便已然告之朱砂,對待王和王後殿下,要行臣子最恭敬的禮,臣女不得不遵從。”
“聽起來倒是綠色無公害,”楚雲王後冷笑,“然你方才不躍‘鳳凰盆’,不飲茶水,便是你所謂的恭敬嗎?”
“此話倒不應做這般解了。”朱砂隻是微微一笑。
“那你說,應做何解?”
“回王後娘娘,方才王後娘娘是說,這火盆乃是用來褪盡黴運的?”
“正是。”
“這酒乃是用來借助驅走黴運的?”
“不錯。”
“這茶,乃是用來消酒的?”
“是。那又如何?”
“回王後娘娘,娘娘先頭是說,三杯酒便是盡我武昭對大商的恭敬之心了,朱砂說,三杯如何能夠?便是一壺也難傾盡我武昭對于大商的傾慕。這酒助旺火燒去老黴運,婉若我武昭國願輔佐大商日益輝煌,而大商又如浩瀚之水可恩澤萬物,平息一切浮華。恰如我武昭國方才經一場瘟疫的浩劫殘存餘溫,願得大商的撫慰與恩澤,臣民就此安居樂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