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裡挂滿了宮燈,朱砂走在燈下,擡頭瞧見了這些宮燈的精緻程度似乎比之前幾次瞧見的都要更加的絢麗多彩。照得那滿園的花草與樹木都像是披了層淡淡的霞光,與天上的明月相映成輝。
身邊不斷的有手持托盤的宮人低頭快步穿梭,更有身着各色朝服的男男女女談笑風生。朱砂好奇地瞧着他們,他們有着不同的面孔,更有着不同的衣着,但是他們的表情卻都是無一例外的滿足與喜悅。這是非盛世之世所不能有的繁華景緻,也是朱砂許多年來不曾在武昭國看到的。這幾年,父王赤木專心扶植農業,勤儉治國,大力提倡民間的自主與經濟,皇宮裡已然好久好久不曾有過這般奢華的景象了。
招待外使,後宮的宮妃沒有許可是絕對不允許出行的,可是即便如此,朱砂還是可以看到衣着光鮮的女子。隻是她們的衣着卻并非後宮嫔妃所穿的那種宮裝,而是類似于男子的朝服,雖然她們人數不多,卻格外的引人注目,朱砂遠遠兒地瞧着她們,目光裡盡是羨慕之意。無論如何,在武昭國是沒有女子為官的,在這個為了養精蓄銳的節骨眼兒,父王赤木恨不能的打起“多生光榮”、“生産第一”的生産旗幟,提倡女子多多生孩子以填補武昭國人丁稀少的現狀。所以朱砂便不覺中升起了一股子異樣的感覺,想來,也應該給父王寫信,告訴他一下這時代變了,女子也應該像男人那樣享受平等的待遇,這樣才會對下一代的素質發展有好處嘛!
“公主殿下,今日可真是熱鬧!”鹦女左顧右盼,看上去歡喜得緊,“奴婢可從來沒有看到過這種陣勢,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了!”
“不要亂說話,”玲珑瞪了鹦女一眼,又迅速地朝着左右看了看,低聲道,“不要教外人聽見,恥笑公主殿下的宮女沒見過世面了去。”
“是!”鹦女聞聽,急忙收回了視線,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地,規規矩矩地走起路來。
瞧見鹦女的模樣,朱砂便禁不住地想要笑出聲來,“玲珑,你不要這樣認真嘛,咱們來就是為了看熱鬧來的。鹦女總要多見幾次世面才能見怪不怪嘛。”
聽了朱砂的話,玲珑這才微微地将緊繃着的身子放松下來。
“你也不要緊張,”朱砂笑道,“咱們就溜着邊兒走,多看看熱鬧。”
“是。”玲珑點頭。先前,便因為她常常會将朱砂丢了而感覺到異常自責,所以這會子便多派了個人手過來一起服侍朱砂,唯恐再将自己的主子丢了。今兒人多,這玲珑又如何能不緊張?
朱砂瞧着玲珑的這副樣子,便淡淡地笑着,将挽在臂上的紗遞到了玲珑的手裡,道:“給,你在後面拉着本宮的紗,這樣本宮就丢不了了,可好?”
玲珑忍不住攸地笑了出來,這鹦女更是樂不可支,笑道:“公主殿下這是做甚麼來,哪有奴婢拉着主子的!”
“本宮這不是怕玲珑會擔心嘛,”朱砂說着,将輕紗的一頭塞進了玲珑的手裡,“這樣咱們就能好好兒地瞧熱鬧了。”
見玲珑拉好了,朱砂便開開心心地朝着前面走去。她這會子才真正開心了起來,這麼多的人,這麼熱鬧的場面,那白石鐵定想不起來自己,讓自己吟詩哩!
她笑嘻嘻地一會兒瞧瞧這兒,一會瞧瞧那兒,開心得不得了。
玲珑手裡牽着這一頭輕紗,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她低下頭瞧了瞧攥在手裡的紗,又擡起頭瞧了瞧開開心心的朱砂,臉上慢慢地浮現出一抹感動的笑容。心裡也慢慢地放松了下來,腳步便跟着朱砂一起輕快起來。鹦女更是如魚得水,左看右看,喜不自禁。
前面是一片開得正盛的桅子花兒,遠遠的便已然有濃郁的香氣令人迷醉。朱砂瞧着這些花兒卻是自己未曾見過的,不免好奇心大起,直奔過去,伸手便摘了一朵,放在鼻子前嗅着,沉醉不已。恰在此時,忽聽得旁邊傳來一聲不悅的呵斥:“喂,你!”
嗯?
朱砂一面嗅着那朵花兒,一面擡眼瞧過去。
但見自己的身邊正站着一個身着月白色長衫的少年,那攢着珍珠的抹額,那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那向上挑起的丹鳳眼和一臉不痛快的表情,一看便知道是文王白華了。
“文王殿下!”還不待朱砂說話,身後的玲珑和鹦女便已然率先行了禮。朱砂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眼玲珑和鹦女,然後不以為然地轉過頭繼續欣賞着手上的那朵花兒,但見那花兒有些像小巧的荷花,卻潔白精巧,十分的讨喜。可歎這桅子花兒不适合釀酒,不過制成花茶倒也并無不可……
“喂,本王在與你說話!”見朱砂不睬他,白華不耐煩地嚷了起來。
玲珑怔了一怔,她瞧了瞧鹦女,鹦女回了她一個同樣無能為力的表情。這裡有白華在場,玲珑自然不便上前去提醒自己的主子應當做甚麼,但若不提示下下朱砂,又實在是有違玲珑的本性。她不禁輕輕地牽了牽那根輕紗,以提醒朱砂不要失禮。誰知朱砂卻根本沒把玲珑的提醒放在心上,隻是兀自轉身,像是沒看見白華似的,繞過他朝着前方走去。
“放肆!”白華氣得一把捉住朱砂的手臂,憤然道,“你這個沒有禮數的死丫頭!難道沒有看到本王嗎?”
白華的這番舉動倒是結結實實地把玲珑和鹦女唬了一跳,鹦女更是驚詫地張大了嘴巴。玲珑清了清嗓子,張了張口,卻又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些甚麼。
這種情形,做下人的,應該如何處理?想來,便是連玲珑也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