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似我心
“先是妄圖刺殺殿下,緊接着便又持刀企圖逃走,冰藍郡主……”白隐依舊保持着方才的姿勢,黑骨的折扇與冰藍郡主的短刀相抵,緩緩地說道,“你果真想好了要包庇這個人到底麼?”
冰藍郡主皺眉,視線與白隐相對。許久,方才忿然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用力一抵,将白隐架開,然後猛地轉頭,看向抱着自己大腿的炫白。
身邊,是無數手持刀槍的侍衛,遠處是一片緊張關注的目光,冰藍郡主的眼中充滿了不舍與心痛。
“将軍?”那炫白像是發覺到了甚麼,顫顫巍巍地擡起頭來,瞧向冰藍郡主。冰藍郡主眼睛裡的掙紮與痛苦完全映進了炫白的眼中,他立刻尖叫起來,用力地抱住冰藍郡主,大哭起來:“不要啊,将軍!将軍救我,救我呀!”
眼淚從他的臉頰上流下來,那重彩被眼淚所污,弄得一張臉都是一條條的黑,好似大花貓一般。
可歎的是,人群中并沒有因炫白的這張臉而發笑,冰藍郡主更是緊緊地咬着嘴唇,閉上了眼睛。她舉起手中的短刀,寒光驟起,劃出一抹利落弧線。
血光四濺,女子的尖叫之聲不斷,空氣裡那迷情詭異的香氣裡,混合了血腥的氣息,令人忍不住想要作嘔。
這是朱砂第一次看到殺人的場面,盡管玲珑飛撲過來,用手遮住了朱砂的眼睛,可是她還是看到了。
玲珑的手未曾拿去,朱砂卻在這被遮住了視線的手後面,瞪大了眼睛。
耳邊響起一陣陣嘈雜聲響,朱砂卻依舊還是這樣怔怔的,腦海裡一片空白。鹦女早就緊緊閉上眼睛,别過了頭去。玲珑皺着眉,瞧着侍衛們七手八腳地将炫白和那一幹獻舞人等的屍首搬了下去,又用清水沷地,快速地打掃忙活,卻突然間感覺到了捂着朱砂眼睛的手心裡一陣溫熱,卻似是有淚水滑落。
“公主?”玲珑輕輕地喚了一聲。
“嗯。”朱砂應着,聲音裡卻有着止不住的哽咽。
在那時,在那一刻,深深印進朱砂腦海裡的,卻并不是那四濺的鮮血和倒地的屍首,不是那冰藍郡主臉上悲痛欲絕的表情。而是白隐臉上那抹冰冷而殘酷的笑意。
他就站在那裡,像是在欣賞一幕有趣的戲。他那柄黑骨折扇橫在身前,輕輕地扇着,衣袂飄飛,黑眸深邃,像是幻化而生的邪惡之魔,用最美最魅的笑容,如此淡定,如此殘酷地蔑視一切,笑望着他人的生死。
月光如洗,清輝四溢,婉若銀溪将大地籠罩。卻不知道,這如水的月,能否将這地面上的血腥洗得幹淨。
紫竹林在月光下散發着熒熒的紫氣,與銀色的月光糾纏朦胧,白隐負手而立,玄色的罩衫飛揚,眸光卻是與夜色一般的深沉。
“你這會子也是負氣了。”笑容在他的唇邊綻放,白隐對着竹林深處笑着說道。“不過,他這一回死得倒是甚妙。相信也替白石推進了他的下一步驟。”
“也沒有甚麼好負氣。”淡淡的聲音,低低的語調,青雲慢慢地從竹林裡走了出來。“不過是一顆棋子,就讓他得意一下也是無妨。”
“你的性情終是變了。”白隐調侃地看了一眼青雲。青雲并未上前,隻是站在那片湘妃竹前,不知在凝望着哪裡。
“我早已然不再是我了,”青雲用帶着自嘲的口吻淡淡笑道,“你也早已然不是從前的你了,不是麼?”
白隐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漸漸收斂,慢慢地沉澱成深沉的無言。他揚起下颌,深深地吸了口氣,嗅着竹子的清香氣息,微笑道:“你錯了青雲,我從一開始,就是我自己。”
“不錯,”青雲輕輕牽動唇角,“你永遠都是你自己,這樣自命不凡,這樣自負自大。”
“呵呵……呵呵呵呵……”白隐朗聲笑着,繼而問道,“那兩隻被本王用毒喂出來的小鳥兒可好?”
“他們好得很,”青雲唇邊的笑意轉瞬即逝,淡桔色的唇緊抿成冰冷的弧度,“那個女人恨不能夜夜與他們纏綿,醉在溫柔鄉裡醒都醒不來。”
“很好,”白隐滿意地點頭,“他們可有問出那藍月之玉的下落?”
青雲的眼中閃過一抹深沉,他抿住嘴唇,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吐出去:“那女人狡猾得很,便是對他們兩個再寵愛,對于藍月之玉的事情,也是隻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