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聳聳肩膀，把浴巾纏在身上：“少來這套，老娘最讨厭動不動就發誓的男人，這你就不得好死啦？上帝沒時間管你這段……”
老韓很無辜的跟了出來，裸奔的姿态很讓人惡心。他讨好的說：“老婆，這事兒……”
我打開衣櫃，從中間的抽屜裡拿出了我們僅存的五千塊錢，數着數着就哭了，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捶着老韓的肩膀：“五千塊錢要數好一會兒呢！就這麼沒了……”
老韓一把将我摟到懷裡，兩隻手撫弄着我的頭發：“要不，咱留下一千？”
“留一千？能行嗎？”
“恩，能行！咱必須得留點錢過日子，美源的生活費咱得留起來……”
“什麼？我們還得負責她的生活費！”
“美源好像是這麼說的，要和我們一起吃住。”
我頭皮發麻、來回踱步，隻覺得這簡直太過分了！過分到讓我無法容忍，過分到我的小宇宙都天崩地裂……我覺得世态真炎涼，涼到你渾身發抖，就像一股突然來襲的冷空氣，讓你一點防備都沒有！
這樣的婚姻和我想象的大相徑庭，幸福就像牆頭草，婚前倒像那邊，婚後你卻發現它已經蔫吧在那個地方了。
我的焦躁不安一定給了老韓很大的壓力，他坐在床上，繼續低頭不語，裸着。
我看着他，越看越來氣，七竅生煙！我開始不停的數落他：“你瞧瞧你這個樣子，連件衣服都不穿，真以為這是菜市場啊，你又不是死刑犯，幹嘛把自己弄得跟要上斷頭台似的？我為什麼要跟着你呀？當初我看上你什麼了？你又沒錢，沒地位，沒長相，沒背景……你隻有麻煩，無休止的麻煩帶給我！今天你妹要上學，明天你姐還不知道出個什麼事兒呢？到時候在問我要錢，我可不拿了！因為我沒有呀！非要投什麼資，兩萬塊錢就這麼沒了，要不然咱姐想讓給我們的經适房也能買成，好好的工作你不幹，非要當什麼老闆。男人愛慕虛榮到一定程度就是要栽跟頭的。我看美源來了你怎麼養活她，等我懷了寶寶，你怎麼養活孩子……”
這樣唠唠叨叨了一夜，嘴上都磨起了繭子。看看表，都十二點了，老韓也趴在床上睡着了，我走過去，拿了條毯子蓋在他的身上，發現枕巾是濕的，他的眼角還有明晃晃的淚珠。我居然把他刺激哭了，心裡反倒不是個滋味兒。
我坐在地上，在老韓的煙盒裡抽出一根煙，自顧地抽了起來。我被煙霧嗆了一口，大聲的咳嗽起來。靠，真不明白為什麼男人們都喜歡這個細長的小煙卷，這麼嗆人，一點也不像他們說的那麼銷魂，這種味道甚至讓我厭惡。
可是我卻還是自顧的抽着，一口接着一口，任憑這種嗆鼻的煙霧蔓延到我的全身。原來抽煙是這種感覺，就算嗆到不能忍受，卻還是想将它吞進肚子裡。怪不得男人吸煙的時候，都喜歡緊皺眉頭，原來他們都有心事，就像此刻的我，在用這種難聞的氣味兒麻痹自己的神經。
記得以前一女友總是勸他老公戒煙，可是她男人怎麼都戒不掉。最後兩個人甚至因為她老公抽煙争吵，甚至大打出手，最後他們的婚姻以離婚收場。我還記得問女友：“你後悔嗎？和他離婚。”
女友捂着臉就哭了，她很坦誠的跟我說：“後悔，後悔不該為了這麼點兒小事兒就跟他吵個不停。他愛抽就抽呗，也是因為壓力大，你看看那些抽煙的男人，哪個的日子好過呀？”
仔細琢磨琢磨，還真是那麼回事兒。那些整天踅摸戒煙産品的男人，不是操盤老總，就是衣食無憂，要麼就是退休在家的老頭兒……總之閑情逸緻的時間多了，他就千方百計的想找點事兒幹，實在沒事兒幹了，就戒煙玩。反正他們也沒什麼苦心的事兒，戒了就戒了。
突然就同情起老韓來，我還曾怪他抽煙抽得太多，在經濟蕭條的情況下，不該抽那麼多煙，簡直就是奢侈。
可老韓總是一副可憐巴巴的眼神哀求我：“請不要在剝奪了我抽煙的權利好嗎？我甯遠不吃飯也要抽煙。”
現在終于恍然大悟，原來他總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是因為心中有事兒，那些事兒積壓在他的心裡，成了他的劫。我決定以後再也不勸老韓戒煙了，起碼以後在我不清醒的狀态下，萬一做出什麼過激的事兒，煙還可以陪着他，能麻醉他的神經，好讓他早點忘記我的無理取鬧。
我在地上坐了一夜，這一夜，老韓像沒有呼吸一樣，就那一個姿勢趴着。我知道他是不敢動彈，他不知道該怎麼跟我解釋，解釋他有很多無奈。好在，這一夜我沒幹别的，光在心裡研究他的無奈了。最後我總結出，既然選擇了在一起，就要照顧他的感受，為了不讓他無奈，我隻能将自己的無奈先抛到一邊了。
清晨的陽光和睦的一塌糊塗，我拉開窗簾，陽光照的老韓睜不開眼睛。
我洗衣、做早餐、熱牛奶……像往常一樣。
老韓起身，刷着牙跟在我的身後，他滿嘴泡沫，含糊不清的問我：“老婆，你怎麼了？”
我面無表情：“沒什麼，吃飯。”
老韓蜷縮着身子：“您别這樣，我害怕！”
我依舊面無表情，手中端着一個煎蛋：“刷完快吃飯！”
老韓一溜煙鑽進洗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