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米被封不平悲恸的神色給吓住了,一時有些迷惑,他仔細捉摸封不平的表情,似乎不像在演戲。
封不平看出夏有米的态度有了松動,把錢又塞回自己衣兜裡,抓過大廚扔在操作台上的衣服就給他穿上。
“這事兒很簡單,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了,你隻要把這些蘿蔔炒出人參味兒就行!”
一聽這話,夏有米驚得一跳,趕緊脫衣服,一邊說:“還是你自己來吧。”
“别别别……”封不平忙把衣服給夏有米重新穿上,系好扣子,又給他套上一條圍裙,抓過大勺塞進夏有米手裡。
“聽我說,秘訣就一個,瘋狂加各種作料……這些,這些……還有這些,都弄鍋裡,我知道你以前會做菜,就按你自己的喜好,閉上眼睛想怎麼炒就怎麼炒,一直炒到誰都分不出它是什麼味兒了,那就算成了!”
說完他兩手抓住夏有米的胳膊,近似癫狂地說:“隻要在天人一,你就是做出一坨狗屎都沐浴着神聖的光輝!”
“那不也是狗屎嗎?”夏有米覺得他瘋了。
“錯!夠神聖就沒人說你是狗屎了。幹吧!”封不平扔下夏有米,匆匆走出廚房。
廚房一下子安靜下來,夏有米站在操作台前,看着那一堆瓶瓶罐罐、碗盤杯碟,白菜、蘿蔔、雞肉、魚塊,一時生出些恍惚。
他已經不記得是多少年前了,他喜歡下廚,手藝還不錯。那時他最大的理想,就是開一個小飯館,自己親自掌勺,隻賣自己喜歡做的菜,想來吃飯的人必須得預約,一天隻接待一桌客人。完了就搬一張躺椅,往太陽底下一躺,泡壺茶,或者找人打打牌,下下棋,這日子,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可是,這舒坦的日子不是老婆金葉理想的舒坦,用她的話說,一個大男人,整天圍着鍋邊轉有什麼出息?金葉堅決不讓他再下廚,一門心思讓他學做生意—倒騰海鮮,他也再不敢流露出對下廚的喜愛,甚至有時湊合煮碗面,都隻能非常“湊合”。因為金葉教導他,不以老婆意志為主力的家庭都是危險關系,不聽老婆話的男人都不是合格的老公。
如今,雖然是被迫穿上了廚師服,拿上了炒勺,但夏有米能感覺到,内心那種久遠的喜悅的情緒似乎又回來了,站在偌大的“天人一”的廚房,夏有米心潮起伏,抑止不住内心的激蕩,喃喃自語:“我夏大廚師,又回來了。”
316:00貴客駕到
前“天人一”的大廚領頭走在這支垂頭喪氣的隊伍前面,嘴裡大聲地念着他所能想起來的有限的名人名言。
“苦不苦,想想紅軍兩萬五!累不累,想想雷鋒董存瑞……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失敗是成功他娘……隻要功夫深,鐵棍磨成繡花針……要想做大事,前不怕大老虎,後不怕灰太狼……”
二廚嘟嘟囔囔地小聲抱怨:“哪兒跟哪兒啊,不怕苦?不怕苦幹嘛要跟着你跑啊。”
一行人除了大廚,全都一臉怨氣,十來個人的隊伍,拖拖拉拉地拉出去一百米遠。
前面又來了一輛小車,大家已經沒了一開始聽到車聲的興奮和期待,隻低着頭慢騰騰地往前挪步。
車裡譚大師開着車,後座上衣着簡樸、面容莊嚴的大老總閉着眼在養神,大廚聲嘶力竭的喊聲傳進了他的耳裡,他睜開眼往外瞧了瞧。
“吵到您了吧?這些農民工,怎麼會跑到這兒來念什麼詩?”譚大師體貼地問詢。
“哦,不打緊,農民工也會念詩,說明人民群衆的文化生活和教育水平,還是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嘛。”
“您說的是、說的是。”“天人一快到了吧?”
“快到了,大老總您再養養神?”
“嗯。”
譚大師從後視鏡裡悄悄地打量着大老總,大老總平時應該很重視保養,皮膚上看不出什麼皺紋,也就不好判斷他的年紀,隻能從微黑的膚色和手上的老繭推斷,大老總大概也是農村出身。
從一個人的出身有時候是能推理出很多事情的,富二代和貧二代的氣質肯定不一樣,譚大師早已練出一雙火眼金睛,很多第一次見面的人,交談兩句,他就能大緻猜出這人的家庭背景,八九不離十。
隻有大老總,他猜不透。
車很快來到了“天人一”,譚大師停下車,大老總也睜開了眼睛。
“大老總,這就是天人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