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自心底的自制(第1頁)

發自心底的自制

自制這一課——為将來考慮犧牲眼前的快樂——是最應該學習的一課。很多人習慣于大手大腳地花錢,最後迫不得已節衣縮食。很多人在豐衣足食的時候并不會想到将來可能的緊迫,最後落得窮困潦倒。但我們必須承認,“自制和自救”絕不是有号召力的口号,恐怕在今天的愛國主義教育中沒有關于節儉的内容。薩缪爾·德魯這位鞋匠哲學家說:“勤儉節約和精打細算是預防将來困難的最好的方法,它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它比任何國會的改革方案都更有效。”蘇格拉底說:“讓那些想轉動世界的人先轉動他自己。”人們都感到改革教堂和國家比改變我們自身的壞習慣要容易得多。諸如此類的事情,似乎都應當先從别人那兒開始實施,一旦落到自己頭上,就沒那麼容易了。

柏拉圖從來沒有失去謹慎。人們常說,柏拉圖看到了第一道大門的匾額——“大膽”,第二道大門上則是——“大膽、大膽,永遠大膽”,然後他停在第三道大門口——“不要過于大膽”。他的想象力就像閃電般劃破長空,沒有誰比他更加冷靜。他還沒有把自己的答案交給讀者,就已經結束了他的思考;他有一位文學大師的如椽之筆。他的詞彙非常豐富,時時處處都可以提供他正好需要表達的武器。誠然,在才智的所有武庫裡,沒有一樣武器他不占有、不使用的——史詩、分析、直覺、音樂、諷刺、反語,一直習慣和禮貌。事實上,沒有一個演說家能跟他比賽誰更能打動聽衆。

在此起彼伏的話語中,他的話語是多麼溫和、多麼克制,他已經和善地向公民說完了自己的意思。“對于哲學而言,如果有人非常謙虛地學習它,哲學就是一種優雅的東西。然而,如果誰把它精通得過了頭,它就要敗壞誰。”誰處于太陽那樣的中心地位,誰就具有了一種明确的信仰,誰就完全能夠遊刃有餘。他的知覺如何,他的言談就怎樣;他能夠掩飾,也會詭辯,那令人欽佩的認真不僅屢屢出現在他純粹的對話中,而且也出現在行動中。“因此,我被這些理由說服,并且考慮我怎樣才可以在人們面前展示我健康的靈魂。由于無視大多數人所敬重的虛名,一心向往着真理,我将活得堂堂正正,死得光明磊落。我竭盡全力邀請别人,必然也邀請你參加這一競賽。”

他是一個偉大的平凡人。他用自己的能力在思想上又加上一種深刻,這樣一來,人們在他身上看到他們自己的夢想已經實現。他之所以有理由、有資格成為世界的解說人,就因為他具有偉大的學識。他具有所有的哲學家和詩人的智慧,但也具有他們所沒有的智慧,這是一種很現實的智慧,它能解決問題,能使創作與世界融為一體。他從來不在心醉神迷的時候寫作,也不把它們帶進詩意盎然的狂喜中去,他表現出更多的節制和分寸。

在彌爾頓身上,良知的勝利是通過那種居高臨下、決定一切的魅力所取得的,所有的美德都使他這麼體面。他的這些優點使我們想起柏拉圖評價《提樂蒙的勝利》時說過的話:它們像荷馬史詩,它們是如此自然、輕松,如行雲流水,清新宜人。他的起居習慣是樸素而一絲不苟的。他在飲食營養方面,是簡單而有節制的、樸素淡泊的,而且十分節儉。他告訴我們說,在一首拉丁文寫就的詩文中,那個抒情詩人或許沉溺于美酒和安逸的生活中不能自拔。但是,要寫出一部史詩的人必須一箪食、一瓢飲,身處陋室而心系祖國。

他的嚴于自律、勤于節儉的嗜好,并不是忸怩作态,嘩衆取寵。他發自内心地熱愛節儉,而不是出于對貧窮的恐懼。他是清白的、正确的,因為他的審美和趣味是如此純粹、精巧。在21歲時,他緻信給他的朋友道塔提說,他迷戀于道德方面的完美:“因為不管神靈或許會在其他方面賜予我什麼才能,他都會激發我,如果曾經有人被他激發的話,就會用一種激情追求善良和公平,我也一樣。”

當他有了這些生活習慣時,他說:“這是某種自然的舒适,一種誠實的自尊。或者我是這樣,或者我可以這樣,使我有一種高于那些低級思想的謙遜和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