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我血薦軒轅
1902年3月,魯迅和其他同學一起,登上了日本“大貞丸”号客輪,在汽笛長嘯、乘風破浪中,開始了東渡的行程。到達日本後,魯迅首先進了東京的弘文學院學習日語。
日本是一個特别的民族,性格中混合着極端的自卑與自負。甲午海戰,日本“蕞爾微三島”,竟然“橫行大九州”,大清皇室遭遇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羞恥,但這種羞恥也逼迫得他們清醒,終于派遣大量留學生來到這個先進之邦學習。此時的日本,正是世界上最大的中國留學生之鄉。
日本雖然接受了中國留學生,但舉國上下彌漫着一股鄙視中國人的風氣,甚至有報紙公然宣稱:“西洋人視中國人為動物,實際确乎不得不産生動物、下等動物的感覺,因此,他們在生理上已失去人類的資格。”
魯迅的到來,便不可避免地将受到歧視和輕蔑,他那強烈而敏感的自尊心将再一次遭到重創。
後來,魯迅說了一句非常透徹的話:“一個人乏到了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也就難保别人不來打你的嘴巴。”倘若這句話沉澱了他一生的見聞,那他最初在東京碰到那些中國留學生,或許是這句話的、談救國。
這一時期,魯迅發表了多篇長篇論文,如宣傳進化論的《人之曆史》,崇仰文學中的“斯巴達之魂”的《摩羅詩力說》,鼓吹改造人心,再造精神的《文化偏至論》等。
1908年夏,魯迅師從章太炎,學習了《說文解字》《爾雅義疏》和一些文學知識。
魯迅原本就有深厚的舊學根底,經過章太炎的指點,更向淵博挺進了。魯迅後來做學問的求實作風以及考據、校勘、整理文物的非凡功力,都與章太炎的影響密不可分。
但是,在《章太炎先生二三事》裡,魯迅卻稱:“先生的音容笑貌,還在目前,而所講的《說文解字》,卻一句也不記得了。”魯迅如此說,也是符合他的性格的,畢竟他是一個新文化的戰士,章太炎也曾是一個大膽的戰士,隻是革命之後“藏其鋒镳”而成一個學者了。魯迅更希望的是他以一個戰鬥者的形象活在人們心中,故需要來一招揚彼抑此。
這年,魯迅還編譯了《域外小說集》,但效果不甚理想,直到“五四運動”時,它的催人覺醒的價值,才終于被人們重新認識。
1909年8月,魯迅告别東京回國,結束了八年的求學生涯。
魯迅的回國,實在是迫于無奈:在日本留學的弟弟周作人結婚,家庭開支巨大,家庭的經濟負擔不得不由他挑起了。
八年前,他懷着尋找國家和個人出路的熱情乘風破浪;現在,為着承擔一個并不十分情願承擔的責任,他不得不收起剛剛展開的文學救國的翅膀,返回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