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上一次蘇茉離開時他的懵懂和無奈,重新擁有過又再次失去的傷痛,以及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卻已經太遲的悔恨,幾乎摧毀了霍斯年。
他又無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些過去,兒時未能說出口的撒嬌、少年時對父母偏心無處可訴的抱怨、成年後弟弟去世時沒能見到的最後一面……
他似乎總是在遲疑,總是太過理智地規劃某些時機,越是在意的人和事就越是小心謹慎,最後卻全都失去。
霍斯年在蘇茉家門口蹲守了好幾天都沒見到人,明顯是被避開了。想要去其他地方碰碰運氣,卻站在車來人往的街頭找不到方向。
他悲哀地發現,隻要蘇茉不願意,他們之間就再也無法建立起任何聯系。
霍斯年開始去酒吧買醉,企圖用酒精來暫時麻痹苦痛,結果卻弄巧成拙,酒醉後再也等不到一碗醒酒湯的空虛讓他痛上加痛。
于是下一次隻能用更多的酒精來麻痹,像是一種懲罰般的惡性循環。
他曾授意傭人給蘇茉打電話,接通後聽到是他就會立刻挂斷,反複幾次後他不敢再出聲,隻是暗示傭人訴說他的潦倒和困苦,試圖用賣慘去博取蘇茉的哪怕一丁點同情。
這是他從前最不齒的做法,卻成了他如今唯一的生機。
隻不過,都失敗了。
蘇茉像是退出了親密距離之外,隻是客氣而疏離地表達自己無能為力,并不多問一句。
喧嚣放浪的酒吧中,霍斯年坐在角落裡沉默地喝酒,一杯接一杯,半晌,紅着眼從外套的内兜裡掏出一個紅色的護身符,因為年歲久遠和經常摩挲,邊緣有些掉色,還泛起了毛邊。
珍惜地托在掌心,說的話卻是大不敬:“狗屁護身符,佛祖都是騙人的!否則我求了那麼多次,隻想再見一面都不能實現……”
他說着就有些激動,踉跄着站起往外走,幾個年輕人正好路過,不小心撞到了他,小小的護身符掉在地上,被人一腳踢遠了。
霍斯年如夢初醒,立刻撲倒在地上,倉皇地摸索尋找。整齊的頭發散亂下來,襯得一張瘦削的臉如紙般蒼白。
蘇茉走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隻一眼就刺痛萬分。
這樣狼狽的霍斯年猶如一把尖刀,活生生割裂了她本就破敗的心。
胸口頂上一陣怒氣,鈍鈍的痛,她快步走過去,一把揪住霍斯年的領口往起拽,聲音卻帶着哽咽:“你到底在幹什麼!明明受傷的是我,該半死不活的也是我,你做這副樣子給誰看!”
霍斯年被迫随着她的動作起身,在最後的瞬間終于摸到了護身符,心裡重重一松,擡眼又看到蘇茉,有些不知是夢是真的恍惚,整個人卻顯見地開懷起來。
将護身符舉到她眼前,顫抖着呓語:“你看,我找到了,所以你出現了,佛祖終于實現了我的願望……”
說完再也抵抗不住醉意,滿足地睡了過去。
蘇茉下意識抱住他,陷入護身符帶來的沖擊裡,久久回不過神。
她從來沒想過霍斯年還留着那個她随手送的小玩意,并且為了找回它搞得一身狼狽。
回家的一路上都緊緊攥着,指尖發白都不肯松,就像他偷偷藏起的關于蘇茉的一切,從未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