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露台那裡坐下,看着于嘉珩的電話,猶豫要不要再打個電話問問。
也不知道什麼事,這麼久了還沒回來。
她發了會呆,終于給自己鼓了鼓勁,将電話撥了出去,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音,她緊張地摳着袖口,那頭卻一直沒有接通,隔了一會響起機械的女聲,提醒她對方正忙。
她挂了電話,終于感到有些餓了,一個人坐在那裡吃完了晚飯。她想,自己應該是被于嘉珩忘記了。
已經快九點了,少年宮也要關門了,于嘉珩不會再回來了。
她把兩份便當都吃完了才離開,走到公交站台,看着公交車到站,又臨時改了主意,不想上去了,低着頭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夜晚溫度有些低,孟南枝抱着手臂打了個抖,突然就覺得有些委屈,她擡起頭,夜幕之上懸挂的還是那輪彎月,她攤開手,月光便落在她的手心,柔和如清輝流水。
她看了一會兒,一滴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滾落,她擡手胡亂地蹭掉,小聲地自言自語,“沒關系,反正你早就習慣了,”習慣被遺忘,習慣不被在意。
孟南枝小時候,父母都工作忙,母親姜漫是位翻譯經常出差,有時候甚至不在國内,父親醫院裡事情也多,她放了學就會去孟硯的辦公室坐着等他,她不敢麻煩人,總是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辦公室寫作業看書,餓着肚子等孟硯工作結束。
護士站的護士姐姐後來便每次多點一點外賣帶她一起吃飯,還會溫柔地安慰她,“爸爸去照顧病人了,南枝先跟姐姐一起吃飯吧。”
她記得有一年期中考試,那次她進步很大,名次前進了十幾名,一放學她就迫不及待去了醫院,想把成績單拿給孟硯看,想聽他的誇獎,可是到了孟硯的辦公室,還沒和他說上一句話,就被另一位醫生打斷,有病人病情惡化。
那台手術長達十幾個小時,她原本是想等父親回來的,最後等着等着在醫生休息室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收拾了書包準備去上學,然後在走廊碰見了孟硯。
孟硯看見她很是驚訝,問她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她不敢置信,原來孟硯根本不記得女兒昨天來了,她含着眼淚,委屈地站在原地。
孟硯卻還在教育她:“早上不去學校,來這裡找我做什麼,上學不就要遲到了!”
她從包裡拿出成績單,一開口,眼淚就滾滾落下:“我昨天放學就過來了,是你不記得了,成績單老師說需要家長簽字。”
孟硯愣了愣,接過成績單看了一遍,很驚喜地誇獎她:“枝枝進步了,想要什麼獎勵嗎?”
她低着頭沒有說話,孟硯連忙給她道歉。
盡管她已經收到了想要的誇獎,可是卻無法因此而開心。
再後來孟硯将她寄放在大伯家,托大伯一家幫忙照顧,大伯母卻對她挑三揀四、斤斤計較,因為她的到來,堂哥的房間給了她,堂哥粗心總是誤闖進來,她同堂哥商量下次可以不可以先敲門,大伯母聽見了,卻在一旁陰陽怪氣說她寄人籬下也不知道夾起尾巴做人。
她被氣哭了,背着書包大晚上一個人走去了孟硯在的醫院,孟硯看見她來,話都沒有來得及說上一句,就因一個病患病情突然惡化被叫走。
那天晚上,她在走廊的長椅上抱着書包睡了一晚上。
大伯沒有發現她不見了,大伯母和堂哥也沒人在意她有沒有回來,孟硯的手術忙到天空泛白,又忘記了女兒大晚上來找過他。
她是自己醒來,又自己走了,後來姜漫知道了這件事,免不了和孟硯又是大吵一架。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她才轉學來了黎川,住進了小姨家。
她不是第一次被遺忘,早該習慣了的,隻是被暗戀的人忘記有一點點委屈而已。
之後周一到學校的時候,于嘉珩并不在,他經常因為有訓練早讀不來。
剛下早讀,門外便進來一位模樣陌生的女生,一進教室便徑自走到于嘉珩的課桌邊上,“你好,”她笑着出聲同孟南枝打招呼,“這是于嘉珩的桌子嗎?”
孟南枝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一眼,這才點點頭。
她自來熟地在于嘉珩的椅子上坐下,将手裡的東西塞進他的抽屜,又同孟南枝說話,“姐姐,等會于嘉珩回來,麻煩你跟他說一下,這是昨晚的辛苦費哦!”
她聲音甜甜的,笑起來嘴角邊便浮起淺淺的梨渦,像是一朵棉花糖一樣。說完她起身往教室外走去,剛走到後門,就撞見訓練結束的于嘉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