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來沒有想過嗎,以後從事什麼職業?”于嘉珩認真問道。
孟南枝靠在桌上,沉默了好一會,才遲疑地開口:“其實我以前想像我父親一樣從醫。”
小的時候孟南枝還曾經埋怨過孟硯,為什麼他那麼關心陌生人卻不關心她,那個時候她年紀太小,不明白孟硯那身白大褂的意義。
直到有一次護士姐姐陪她在孟硯的辦公室吃晚飯的時候,她碰上了一位已經痊愈并且即将出院的病人找來辦公室找孟硯道謝。
護士姐姐告訴對方孟硯的行蹤後,對方紅着眼又和護士道謝。
病人身後還跟着一個小朋友,看起來比她年紀還小,怯生生地揪着爸爸的衣角,從男人身後探出頭來打量她,見她回視,又羞澀地躲回父親身後去。
孟硯下了手術台後,男人又來了,他堅持要等到孟硯再走,道謝時他拉着孟硯的那雙手都在顫抖,聲音哽咽,不住地述說着自己的謝意。
那個小朋友這一次卻湊過來小聲地和她說話,他說:“謝謝你爸爸救了我爸爸,我今天終于可以接爸爸回家啦!”
小朋友還給了她一顆糖,糖紙都被他握得皺巴巴的,裡面也有些融化了,不知道藏了多久。
孟南枝從那個時候起才慢慢明白,孟硯肩上的責任有多重。而因為孟硯帶給她的影響,她對醫生這個職業也一直有着非常崇高的敬意,從前便想過以後也要做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
于嘉珩安靜地聽她說着,末了,他沉思片刻,鄭重地開口:“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已經走在這條路上了,隻是你自己不知道。”
孟南枝不解地看向他,眼睛裡滿是疑惑。
于嘉珩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往前看,講台上學習委員蘇景園正在黑闆的角落記錄着各科老師布置的作業。
“剛開學的時候你不是救了她嗎。”
蘇景園是年級裡唯一能跟于嘉珩一争高下的,于嘉珩沒有來上課的這段時間,年級第一的位置一直是蘇景園在坐,于嘉珩回來後,就變成他們兩輪換坐。
大概是高三學習越發緊張了,蘇景園連中午午休的時候都在看書,一邊吃飯一邊看,結果不小心被食物噎住。
孟南枝那天中午剛好也沒有回去,她早就吃完了飯,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寫題,就聽見前排傳來桌椅碰撞的巨響以及有同學驚慌失措的尖叫。
她擡頭一眼便看見蘇景園雙手抓着頸部,面色潮紅,一副呼吸不過來的窘迫表現。她立馬扔下了筆,跑了過去,一眼便知道是氣道梗阻。
那時候蘇景園已經快窒息的模樣,痛苦地卡住自己的喉嚨。
她不知當時哪裡湧上來的爆發力,一把環抱住蘇景園的腰,冷靜地開口:“站起來!”蘇景園的意識還是清醒的,随着孟南枝的指揮借着她的力氣努力站起了身。
整個過程發生得很快,在她站起的那一刻,孟南枝立馬握拳在她臍上兩指位置用力向後上沖擊,她的動作标準又迅速,是孟硯親自指導過的,很快蘇景園便在沖力之下将堵塞住呼吸道的異物吐了出來。
孟硯當時教她這些急救方法時,鄭重地告訴過她:“這些雖然看上起好像是很簡單的一些動作,但隻要你能将它做到标準,關鍵時刻能将一個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為他争取到生的希望的。”
孟硯很嚴苛,隔一段時間還會檢查她有沒有忘記,為此即使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她也非常認真地學習了。
蘇景園這事使她心有餘悸,如果她不會,或是忘記了,那麼等醫生到了,或是送去校醫務室,在這段時間裡蘇景園會如何,她不敢深想。
她當時第一反應就是回去要把那些急救方法再複習個千八百遍,來黎川後,沒了孟硯的監督,她确實疏忽偷懶了,好在她之前學的足夠認真,沒有忘記。
蘇景園的嘴唇已經青紫,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一臉,孟南枝将她扶回凳子上,她拉住孟南枝的手,即使已經從窒息的痛楚中回過神來,依然流着眼淚,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蘇景園的同桌拿了她的杯子出來給她倒了水遞給她,她握着水杯的手還在發抖。
有同學遞了一包紙巾過來,孟南枝接住放進了她的手裡,她卻突然反握住了孟南枝的手,看着她,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她是真的受了驚吓,整整一下午都沒有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