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眉眼上擡,深邃冷峻的目光投射過來。江陸離望着他,忽然明白了方才那電話的意義。周璟時……心中翻湧着這個名字,沒想到他會出現于此,那英挺的眉眼尤在,卻不複往日光華,幽深的瞳仁中隐着晦暗。兩個月前,他們還曾親密無間,現在卻是這般陰恻地立于眼前。
一股難言的酸澀自心底湧出,這人的一分一毫,都讓江陸離心中頓跳,但她卻逼着自己冷靜,用最輕緩的動作吸了口氣,從遠處看來,那不過是等了幾秒,而後輕輕啟唇道:“确實好久不見,璟少最近可好?”
這問候客氣、公式且冷漠,引得對面人扯唇一笑,“挺好的,”邊說視線邊在江陸離身上打量着,今日她一席修身禮服,恰到好處的剪裁将曲線勾勒得一覽無餘,透着一股慣常不願示人的風韻。那目光在搜尋片刻後收回,“看來你過得也不錯,怎麼樣,梁明欽這待着挺舒服吧?”那人刻意強調了最後幾個字,仿佛别有深意。
江陸離眸色暗了暗,開口道:“不勞璟少費心,”清冷的語調無形間劃開了彼此的界限。
對面卻是一聲輕呵,“不勞我費心?”似将這幾個字咀嚼一番,“江董怎麼還客氣上了?”狹長的眼眸中是明晃的戲谑,“你甩下公司不管,跑宜遠這高就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跟我客氣啊?”
帶着諷刺的奚落撲面而來,江陸離皺了皺眉,“周璟時,你到底要說什麼?”她冷冷問着。聲音是暗啞的生硬,喉間卻有種苦澀徘徊,可是一切既已開始,便再沒有回頭之路。
“也沒什麼,”周璟時偏頭笑笑,“就是當面通知你一下,你說的分手,我不同意。”他走前幾步,在江陸離身前半米處站定,“幾張協議就想打發我?江總你可真有意思……”
江陸離在這刻薄的感歎中擡起頭,“我有意思?璟少,我看你才有意思。”飽滿的唇邊浮起一抹笑,“之前公司搞成那樣,誰的錯?我嗎?你自己整出的爛攤子,為什麼又要别人來負擔?”她看着周璟時,“成熟點吧,璟少,一個被查爛的公司和宜遠百億盤子的良機,你說我該怎麼選?”
“呵,”對面在這疑問中輕哼一聲,似是被逗笑了,“對,江總英明,良禽擇木而栖,是我一直太高看你了。”暧昧不明的話透着一股輕慢。
江陸離瞥他一眼,不想再繼續這無意義的談話,于是偏身半步,想從那身側繞過,卻在下一秒,感到手腕被一道力量倏忽攥住,向旁側一帶,身體瞬間便被推靠在走廊冰涼的牆壁上。
“你幹什麼?”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低聲質問道。
那人扯了下唇,就着這姿勢緩緩近前,“陸離,你知道麼,”溫熱的氣息鋪散耳畔,“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對你上心了……”親昵的稱呼,跟着冰冷的話語。
江陸離倏然擡頭,目光定在周璟時臉上,纖白手指在身側緩緩握緊,掌心被戳出深深的痕迹。她就那麼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直至繃緊的雙手蓦然松開,“璟少,大家都體面點吧,我沒時間陪你瘋。”出口是幾分淡然,卻有些幾不可聞的沙啞。
“呵,那你有時間陪誰,梁明欽?”身前人卻刻意曲解她的意思,壓低的語調意味不明。
“和你沒關系!”江陸離感到腦中鈍痛,她實在不想再多待一秒,不想看這人的執拗和糾纏,因為這些統統與她有關,卻無法改變。于是她擡手,技巧地推向那結實的胸膛,但這慣用的套路卻在對方的預判中失了效,寬大的手掌倏然壓下她手腕,另一隻則擒上她下颌,“怎麼會與我無關呢?江董,分手我可還沒同意……”
江陸離微微咬着牙,那手迫使她仰頭,而她則用空出的手反握住那人手腕,對抗着發力,“周璟時,你這樣有意思嗎?”
“有啊,”對面人笑笑,手背青筋隐現,“陸離,幾十天而已,你就不能等等麼……”那頭微微低了低,複又擡起,“不過也好,我總算明白了……”溫熱的氣息随着話語慢慢切近,眼看就要鋪散臉前。
“周璟時,你放開她……”卻是一個隐忍的聲音,自通道入口處傳來。
江陸離心下一沉,周璟時也停了動作,在這聲音中緩緩轉頭,眼神與不遠處的梁明欽對碰,一方是晦澀的幽暗,一方則醞釀着不見底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