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大方
陳嵩沒再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盯着她,說道:“璟少下午找了我。”江陸離一愣,“他說曲州銀行的事,他會幫忙打招呼。”
“你都跟他說了?!”
“對,找上門來的資源為何不用?陸離,我不知你是何時攀上璟少這根枝的,但我這個人你了解,有些事我可以睜一眼閉一眼,但有些事,我也是眼裡不揉沙子的……所以下一步,就看你們能不能堵住杜星豪的嘴了。如果公司或者曲州銀行的事有半點差池,那我也隻好丢車保帥。陸離,你是聰明人,法律上沒有問題,不代表你不受影響,年輕人,前途大好,沒必要的……”陳嵩就是這樣,說出的話似乎總是為你考慮,卻綿裡藏針。
江陸離眸色暗了暗,和陳嵩相處這些年,她對他太過了解,這個人看似儒雅溫和,實則精明到了骨頭裡,每件事都算得清清楚楚,就好像當年,即使在那種時刻,他依然能夠停下手,思考她抛出來的賭注。
而她,也是抓住了這一點,既然陳嵩欣賞她的才華也觊觎她的身體,那麼她就生生把這兩個東西撕開,所以她對陳嵩說,如果他今天執意如此,那麼她明天就會辭職,什麼賞識機遇她通通不要了!但是,如果陳嵩夠膽,不妨來賭一局,一年時間,給她一隻基金,她會做到新人榜第一,如果達不成,那她任由安排,她甚至知道,陳嵩的老婆雖然漂亮,但一直未能生育,陳總,你不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嗎?她那一刻的眼神是魅惑的、放肆的,這是她這輩子的污點,抹不去的黑,企圖用自己去交換一些什麼,所以她繼續說了但是,如果她赢了,那麼他們從此橋路歸位,嵩潤名利雙收,也是不賠,陳總,你敢賭嗎?
往事不堪,江陸離收起回憶,亦如今日,周璟時的出現被陳嵩利用的太好,瞬間便将他自己的壓力抛到了她這邊。可這恰是她最不願意想的,周璟時和她,并不是所有人以為的那樣,他幫她,又是為了什麼……
兜兜轉轉一圈,命運又将她推向了抉擇的路口,她忽然感到有些疲憊,可有件事,她還是要說:“陳總,你不覺得,公司有内鬼麼?”
“是。”陳嵩亦考慮到了這層,杜星豪是如何得到那些内部流程和私密協議作為證據的,這很蹊跷,“我會慢慢查。”
“但陸離,你隻有三天的時間,給我一個結果。”
那天陳嵩離開後,一直守在她客廳的人也走了,末了留下了她的手機。
江陸離自座椅中撐起身,感覺邁出的步子都是虛浮的。她打開手機,給助理盧子钰發了一條信息,之後便走進卧室,倒在久違的床上,堕入了沉沉黑暗。
她整整睡了将近一天,再睜眼時,已經又是傍晚。
爬起來好好洗了個澡,随意給自己煮了碗粥,江陸離又坐回書房中,打開電腦,開始看那蜿蜒的曲線和跳動的數字,這裡,才是她的戰場,她愛這種掌控全局的感覺,從上學時就愛。數字不會騙人,一個投資模型,她打磨了将近八年,已經幾乎融進了她的骨血,如果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是讓她在乎的,那恐怕隻有這個了,而其他的,既已如此,那就交給命運吧。
第三日,江陸離很早就來到了公司。
對于許多人來講,這是不過是無甚特别的一天,而對于江陸離,這是她最後的期限,她已打定主意,如果事無轉圜,那她立刻宣布辭職。她也有痛惜、也會不甘,今天已入12月,距離她想要抵達的終點不到30天……但如果,一切已成定局,那也沒有什麼舍不下的,至少她沒有違背自己的内心。
來到辦公室,卻沒想到盧子钰比她來的還早,正在如每日一般幫她熱燙着茶具,桌面上一束新鮮的芬德拉玫瑰含苞待放,顯然是剛剛換上。
“離姐!”看到她進來,盧子钰從彎腰中擡頭,聲音激動得有些哽咽。
江陸離噗嗤一聲笑了,“子钰你幹嘛呀,弄得我好像怎麼了似的。”
盧子钰不知道個中實情,見她笑,也就跟着笑了,“離姐,你回來就好,這幾天擔心死我了……”
江陸離走過去,揉揉她軟軟的蓬松的頭發,“沏茶,”随後像往常一樣在沙發上坐下,“你都跟着我一年多了,還是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将來怎麼管錢呀?”盧子钰是她從衆多實習生中千挑萬選出來的,計算機、金融雙料學霸,及其聰明、學習能力又強,就是這性子,仿佛永遠長不大。
“因為你是我姐啊……”盧子钰被說的有些委屈,“你不知道,你沒在這幾天,王勍那家夥有多嚣張!讓你壓了三年,這大盤終于紅了幾天,好不容易業績上來點,就滿公司地說你的基金要不行了,客戶都要轉換買他的,什麼人那!”
“呵呵,”江陸離喝了一口茶,“人家王總好歹是公司十年老員工,跟着陳總打江山出來的,咱們都算小輩。别老看着别人,做自己的事。”這個王勍,投資一部總監,公司元老,投資風格承襲陳嵩,對陳老闆更是唯命是從,在她的對沖基金跑出業績之前,在公司一直是一人之下的存在。無奈之後三年熊市,他的多頭風格無從作為,江陸離的基金卻一路高歌猛進,這王勍便一直視她為眼中釘。無奈她又有着陳嵩的偏袒,讓他郁郁而不得發作,都快憋出毛病來了。
“切,有本事業績說話,一個大男人在公司嚼舌根,也不嫌丢人!”盧子钰還是忿忿不平。
“好了,走吧,開會去。”江陸離看了眼時間,八點半,該開早會了,于是拿起她暗紅色的筆記本起身,“将來你碰上的各種人還多着呢,都這麼生氣,哪裡是個頭?”轉身出了辦公室,這或許,就是她最後一次早會了吧……
來到會議室,各部門的高管已三兩就坐,見江陸離進來,紛紛擡首。
最近公司傳言不斷,她俨然成了風暴的中心。江陸離卻依舊雲淡風輕,拉開椅子在她一貫的座位坐下,盧子钰則坐在她後方靠牆處,仿佛比她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