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參觀完,這酒窖沒有電梯,隻有一段旋轉的台階,江陸離扶着牆上的欄杆一點一點往上走,不過上台階對她來說已比方才下來要輕松了很多。
待到半路,梁明欽終是從她身後挪了一步,擡起手攙上她的左臂。
“江總腳是怎麼弄的,可要小心啊!”走在前面的老闆回頭看看。
“滑雪摔得,”江陸離應道,“已經好多了。”
梁明欽攙她的手隔着西裝,江陸離也就沒有過于介意,三人一起回了一樓。
“晚上在一層主宴會廳,你們先去歇會吧,我随後就到,”老闆客氣地說道,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江陸離擡手,将肩頭梁明欽的西裝脫下遞還給他,正轉身,卻聽得一個聲音,“江總,你也來啦,”那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是王勍……他也來了這晚宴。
“梁總也在啊,哈哈,”那人走了過來,待到他們近前,眼神在二人之間看看,“我也是受一位朋友之邀,沒想到這麼巧!”
王勍自從代理了工作,出入派頭俨然大了起來,仿佛嵩潤已是他的天下。
進到宴會廳,江陸離和梁明欽挨着坐下,王勍跟他們不同桌,卻時不時地朝這邊看看。
須臾,那幾位品酒會上認識的老闆也陸續坐了過來,不時問着江陸離一些投資方面的學問,卻在她講得稍微深一些時,又笑着搖頭表示跟不上了。
吃到一半,江陸離電話響了起來,她看是盧子钰,怕是公司有什麼事,就起身離席,走到廳外接通了電話。
那端盧子钰焦急的聲音傳來,卻是她父親突發腦淤血送院搶救,她需要臨時請幾天假回家照看。江陸離當然準了她的假,并安慰她不要着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随時聯系。
挂了電話,大廳外人不多,燈光也有些幽暗,此時天已大黑,江陸離卻借着玻璃中的反光看到了也從會場中走出的王勍,似乎是要去吸根煙。
那人也看到了江陸離,他轉過頭,停下腳步,将手中拿的東西揣進兜内,卻是朝她這邊走了過來,“江總,挺敬業呀!”
江陸離知道他不會有什麼好話,本想走,卻意識到自己這腳,走起來隻會讓人覺得狼狽,于是就幹脆站在了原地。
“讓你使使勁,你還真就努力上了,不錯!”王勍雙手插兜,站到她面前,“宜遠中國是塊肥肉,夠你吃個一年半載的,江總得天獨厚,加油吧!要不讓羅淵這麼騎在頭上,多沒面子!”他擠出一抹讪笑,“而且這個梁總,人又帥,不比你之前那個差吧,姓周的給了你多少,三個億?呵呵,這次可不能比這個數低了哈,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說完,他呵呵一笑,轉頭朝廳外走去。
江陸離看着那背影,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王勍,似乎知道得很清楚。
她努力維持着從容的步态回到了晚宴,梁明欽卻沒有在座位上。她擡手拿起高腳杯,裡面猩紅的液體微微晃動,有些淡淡甜漿挂在杯壁上,“來,江總!”身旁剛認識的人敬她,江陸離與之對碰,将那液體一飲而盡。
“江總好酒量!”那人贊歎着,服務員又幫她倒上酒,胸中那股憋悶讓她發了狠地一杯一杯喝着,幾乎來者不拒,直喝到同桌幾位男士都不禁側目,反開始勸起她來。
江陸離沒注意梁明欽是何時回到座位的,隻聽到他說,“怎麼喝這麼多?”之後好像是讓服務員撤了她的酒杯,換了杯檸檬水過來。
江陸離東西吃得不多,酒又喝得急,她一貫不擔心自己酒量,此時卻覺得有些迷蒙,然而這種阻礙了思維的感覺,卻讓她莫名舒适。輕輕擡手支在眉心,江陸離閉上眼,意識晃動間,似乎有人将檸檬水遞給她,她輕咬吸管喝下一些,淡淡的酸澀讓她舒服不少。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将她攙起,晚宴似乎是散了,那人替她披好外套,随着她的腳步向外走着。
而她腿腳本就不利索,此刻更是支撐不及地晃動,幾步過後,身旁人幹脆攬住她的肩膀,幾乎将她整個重量都負擔在自己身上。
他們似乎是出了大廳,臨出門前,那人替她将外套系好,那身體暖暖的,手也暖暖的,江陸離不自覺地靠在上面,腦中一瞬清明一瞬黑暗,忽然覺得有手攬住了她,再一瞬,那感覺又不在了,就在這種頓挫間,她記得耳旁有人說:“陸離,何必這麼為難自己,來我這吧,我之前開的條件随時有效……”
而她似乎是笑了,終于意識到了身邊人是誰,所以她斷續着說:“梁總,如果你對我隻是賞識……那我真的會考慮……但是,你是嗎……”她沒有擡頭,卻撐起了身體,勉力脫離那個依靠,她問出的問題卻沒有答案,也不知是對面沒答還是她沒聽見,因為下一秒,她邁出的步伐一軟,就徹底沉入了黑暗。
不遠處,似乎有蹙微弱的白光一閃,梁明欽摟着懷中人,輕輕摩挲着她的發絲,瞥了眼那個轉角,扭身将人抱起,朝停車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