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川深深看了他兩眼,轉身,出了門。
江陸離咀嚼着這兩兄弟之間的怪異氣氛,看着坐在自己身旁,飯卻吃得心不在焉的人,“你們,吵架了?”她試探着問。
周璟時輕哼一聲,“正常,跟他,不吵架沒法說話。”
“……”江陸離無語,什麼仇什麼怨這是。
周璟時卻笑,仿佛已經習以為常,“你沒體會過他,我們倆從小就相互看不上,又不是一個媽生的,他天天裝b不重樣、旗兒的要命,我看着就煩!但奈何我爸喜歡,”上挑的嘴角浮上一絲不屑,“也是,他們爺兒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的,人家媽又是大家閨秀,雖然最後把我老子踹了吧,”周璟時呵了一聲,仿佛想起了什麼有趣的回憶。
江陸離卻是第一次聽他提起自己的家庭,她之前多少有些了解,卻并不十分詳細,比如他和他哥并非同母所出,就在她的知識範圍之外。
周璟時卻看看她,“你不好奇麼?女生不都愛聽八卦?”
江陸離笑笑,給他夾了顆菜,“喜歡聽,尤其是你的。”唇角微揚,眼神卻是鄭重地望着他,隻聽這開頭,她就知道,不會是個輕松的故事。
“呵呵,”周璟時将眼神轉回,擡筷把那菜吃了,又淡淡喝了口水,“我媽給我爸當了快三十年的秘書,對他可以說好得不能再好了,卻直到他們的事被周硯川他媽發現,倆人離了婚,才算正式有了個名分,而且,可能還是因為有了我,”他嘴角冷冷勾動,“所以周硯川,才是周家培養的人,我呢,頂多算個備份,所有那二位不方便出面的、不适合插手的事,都由我這個倒貼上門的兒子來幹,供着他們一個平安着陸的老幹部、一個仕途無量的大領導在外面發光發熱,我還得認,還得幹得幹淨漂亮,好給我媽在這個家裡掙那麼一點點的面兒,呵,”周璟時笑着搖搖頭,“怎麼樣,我們家是不是特别狗血?”
“是有點,”江陸離看着他故作輕松,看着她印象中一直不可一世的男人,将人生中或許是僅有的卑微說出,她很想像聽了個八卦般笑笑,可就是做不出。
周璟時看她那表情,“你幹嘛?聽八卦聽得這麼認真。”
江陸離卻放下筷子,“這對我來說不是八卦,而是你的人生。璟時,謝謝你和我分享。”
周璟時愣了愣,“靠,突然搞這麼正經?”他點點身旁人的腦門,有點神秘兮兮地說,“那我再告訴你個秘密。其實生在這麼個家裡,我早就告訴自己,我這輩子隻有兩條路,要麼壓根就不碰什麼狗屁感情,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哪天要真出了事,我就把嘴一閉,愛怎麼着怎麼着,”他頓了頓,看向江陸離的眼中突然多了些什麼,“但是,我也告訴自己,如果将來,真有個人能讓我動了心,那我就發誓,這輩子不會讓她受一點點委屈,我會把她寵上天,隻對她一個人好……”那雙漆黑的眼睛看向江陸離,“你信麼?”
江陸離笑笑,“我信,而且我知道,你寵人的配方裡主要就是氣人。”
“誰氣你了?”周璟時愕然,“你憑良心說,咱倆誰氣誰比較多!”他捏了捏江陸離臉頰,“但是啊……就算你把我氣到吐血,我也放不下你……”周璟時歎着氣切近,将頭輕輕放在江陸離肩膀上,“所以,陸離,将來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我,好麼?”
這一瞬間,那個平素霸道強勢的男人不在,留下的隻是一個在暗夜中前行的大男孩,終于尋到人生中的一點點光,于是想拼命抱緊,用盡全力地揣在懷中。
江陸離被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弄得有點癢,這溫情來得猝不及防,卻偏就帶着屬于他的、淡淡的灼熱,緩緩卻堅定地烙印在她的心上。
于是她擡手,輕搭上他的背脊,“好,不離開……”她說。
身前人似乎滿意了,一雙手臂也将她環住。
江陸離抿唇笑笑,她從不輕易承諾什麼,但說出來的,就會用盡全力做到。
後來她才知道,那天周硯川找周璟時,是為一個不能說是誰投的爛項目找人接盤,這種事裡藏了太多的的彎彎繞繞,她也終于理解了周璟時當時說的話。
而她自己這邊,最近卻難得地順利起來。
先是在宜遠中國的加成下,拿下了h行規模不小的權益份額,後又以羅淵為标杆,融合了他們二人的投資策略,做了一款攻守兼備的産品,代銷業績極佳,卻隻把羅淵忙得哭爹喊娘。
時間流逝到了八月,宜遠中國驗收在即,梁明欽終于給江陸離打了電話,說他實在等不了了,為了能順利通過,隻好先将團隊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