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欽頓了一下,随後說了,“好,”便讓服務員撤了酒。
“這位就是江總吧,”坐主位的人看看江陸離,“今天咱們所有說的話,哪兒說哪兒了,出了這門,你們别提,我也不認。”眼中含着深意,“不過我開門見山,璟少、梁總,我們都很熟,所以這次的事,我也很意外。稽查那邊直接負責的人我認識,是有人實名舉報的,舉報人不方便透露,情況我也看了,怎麼說呢,璟少這次是大意了,不該冒這個險,以現在的稽查水平,就算做得再周全,想瞞過去也是很難的。”
他頓了頓,端起梁明欽倒上的茶,“不過也是,誰能想到有人舉報呢,如果不是這個,他做的結構,從外面是很難看出來的。”
“李處,”江陸離坐在他右方,周璟時通過套衍生品交易c股份這事她已經知道了,而她需要的是更多細節,“您方便說詳細點嗎,比如舉報人到底提供了什麼證據?璟時對這事是怎麼說的?”她邊問邊将手機正面朝上放在桌上,不着痕迹地關了機。
李處挑了挑眉,“這麼說吧,圖文、資料證據都有,非常全面,上市公司那邊肯定是賴不掉了,都在查,估計他們今晚就該發公告了。現在唯一還有疑點的,就是交易這邊,璟少和那個基金經理說法不一,但證據對璟少不利,雖然他一口咬定自己沒讓人交易過c股份,但是有一個電話讓稽查給倒騰出來了,所有衍生品端的交易都是那号做的,也聯系過基金經理,這号登記的是璟少的名字,但他說自己不知道。”李處搖搖頭,“反正亂七八糟的,現在還在查。”
江陸離蹙眉,隐約感到一絲不尋常,于是道,“李處,那稽查查過産品最終委托人那邊嗎,我們這邊的産品合同我看了,管理費隻收了05,您也知道,這個費率,一看就可能是通道業務。所以,您說的這個電話,有沒有可能是委托人那邊的?”
李處聽她說完,低頭輕輕吹了吹杯中熱茶,“都查過了,委托人那邊沒什麼,就是個普通客戶,買了信托産品,聽信托經理建議投了你們,沒想到攤上這種事,也是倒黴。”
“可是李處,您不覺得這很奇怪嗎?一般即使搞内幕,也不會随便拿客戶的産品去搞,委托人通常都是特定的。”
“呵呵,”李處笑笑,沖她擺了擺手,“江總,你說的,隻是一般經驗,但不是認定的必要條件。”
“可是……”
“你放心,稽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上面那層真有什麼問題,他們會查不出來?那可是大魚。”
“……”江陸離沉默,話雖不錯,但方才聽到的這些,卻讓她心底泛出深深的疑惑。
“李處,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好?畢竟璟時是大家的朋友,不想看着他出事。”梁明欽給對方夾了菜,接過話,懇切地問着。
“你們啊,也别太擔心了,”李處喝了口茶,“璟少什麼情況大家都知道,周家那邊,已經介入了,所以,總不會是最壞的結果。隻不過,現在這世道,誰都不敢直接幹預,所以還僵着,後續,主要看證據上能不能有什麼重大突破吧。”
話說得深沉,眼神瞥了瞥在座二人。之後三人開始用餐,這李處也不願多待,前後一個小時,就告辭走人了。
梁明欽和江陸離送他至電梯,雕花的對開門在眼前慢慢合攏,江陸離轉身,“梁總,我想要信托客戶和舉報人的信息,你有辦法弄到嗎?”
直覺告訴她,這事不對,她必須盡快得到更多信息,但她之前聯系過信托經理,卻是關機,很可能也在接受調查,而委托人那邊,無疑是分析整個事件的最好切口。所以她不能再等,她目光灼灼,用最直接的方式提着要求。
清幽的門庭中,二人就那麼站了一會,“我盡量……”梁明欽緩緩開口,目光隔着鏡片帶些幽深地看向江陸離。
“謝謝,”她答,與他對視一秒,回身向包間走去。
“陸離!”一隻手自後輕輕攥住她手腕,江陸離回頭,低眸看了眼。
那人輕緩靠近,“别擔心,會沒事的。”溫潤的氣息籠罩而下,一雙手擁住江陸離雙肩,她感到自己呼吸一滞,撲面是那淡淡的木香,幹淨清透,卻沁着一股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