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辭是毫不見外的兇狠。
周霄頓了幾秒，說“好”，而後視頻便在高雲熙那邊的一個來電裡切斷了。
他放下手機，緩緩仰頭，對着視線裡灰蒙的天花闆，微微扯了扯唇角。
看來命運還是對他不薄啊……有友至此。
後來周霄又去見了胡律師，對方擔心他的安危之餘又為難地說，自己真快拖不住了，能想的辦法都想了。
周霄默然，從包裡掏出一個信封，裡面原本的卡号密碼變成了現金，感謝對方一直以來的努力，這些算是預付後半段的部分律師費了。
胡律師目光輕閃，略做推辭，在周霄固執的堅持下，最後還是收了。而男生也在接連數次接到醫院的病危通知後意識到一個問題，奶奶的墓地，也到了該選的時候了。
于是那幾天，他又接連跑了京郊幾個環境還不錯的所在，最後定下一個，又是筆不小的開銷。
而一切安排妥當的某天，終于在一個清晨，周霄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人。
卓夫人那個姜姓助理出現在他住處的時候，周霄緩緩凝了目光。對方露出不多的皮膚上遍布着深淺不一的傷口，每一處都不足以緻命，但錯落起來卻是讓人心驚的數目。
姜助理直接拿出一份授權：“你簽了，這個歸你。”手裡是隻u盤。
周霄看着他，緩緩問：“卓夫人怎樣？”
對面沉靜幾分：“夫人很好，隻是不想再管這些事了，計劃出國休養，你願意折騰就自己去折騰去吧。”
眸子在周霄的注視裡沉着，話說得輕巧，但其中的血雨腥風，絕非這故作淡定的三言兩語所能概括。
周霄接了那授權，看了看，平靜地在末尾簽上字，從姜助理手中接過u盤。
小巧的金屬沉甸甸地涼着，所以最後，這女人還是要拖他下水，無論出于怨氣、報複，還是天性裡的狠毒，總之，她要借他的手搞掉崔成川，也相信周霄有最充分的動機替她開火。
對面矮他半頭的男人拿過文件，依舊面無表情地看了看，而後轉身，一言不發地離去。仿如他們上次在醫院，唯是先前那慣常輕巧的腳步，此刻帶了些病态的跛。
周霄迅速拷貝了一份存儲中的文件，跟着事不宜遲地将證據交給檢方。自己則退租了五環這邊的開間，帶着最精簡的行李，找了個不用實名登記的老舊小區。
陰暗簡陋的單人間中，他放下箱子和籠子。
這是他最後一賭，讓自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如果崔成川的人找不到他，那案子宣判之時，便是對方失勢之日，他也就安全了。
而若他被對方找到……周霄笑笑，他打賭自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陰冷閉塞的房間裡，他蹲身看着小桌上雪白的毛團。
“現在就剩你陪着我了。”周霄笑笑，給棉花糖放了幾粒瓜子，小東西開心地從躲避屋裡出來，圍着他的手轉了幾圈。
周霄摸摸那軟糯的毛絨，嘴角微微上翹，仿佛透過那小身體，看着什麼遠在天邊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