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入宮來,這是與棋玉第一次見面。
隻是出嫁了到底不同,在家時,我們姐妹平起平坐。如今卻是我坐着,棋玉在腳邊跪着。
她原本就是嬌怯美人,如今更是清減。
我微微彎腰,指尖挑上棋玉的下巴,迫使她擡起臉來。
好一張美人面,我低念:「花明月暗飛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刬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這本是前朝好事者所作之詞,巧的是,描述的也是妹妹與姐夫之前的奸情。
棋玉臉色一白,死死咬住了花瓣一般柔軟的下唇。
母親就站在一旁,見此景後勸道:「漪瀾,是我不好,是我将你妹妹領進來的。」
我似笑非笑,轉向母親道:「岑家三個女兒,長姐未出閣前打理家事,素得父親看重。棋玉從小體弱,又生的美貌,得您偏疼。
「我無才無德,不得父母歡欣本也是應該的。隻是我再愚笨,也是您的女兒。
「我一腳踏入鬼門關的時候,您為何将棋玉帶入宮來,同她的姐夫拉拉扯扯,往我心上捅刀呢?」
母親不敢看我的眼睛,别開臉去。
我笑:「還是母親想着,若我熬不住死了,憑着棋玉和太子的私情,她就能進來坐我的位置。
「總歸太子妃還是岑氏女,我生的孩子,也得叫棋玉一聲姨母不是?」
「漪瀾!」母親低喝,眼中湧上失望。
可惜啊,我已不是從前不受寵愛的岑家二女,為了赢得父母的一句贊賞而費盡心思,她的眼光如今已不再對我産生影響。
家族在我與棋玉中放棄了我,選擇了棋玉,我又何必眷戀他們。
「母親覺得我說的難聽了?那我不妨告訴母親,這難聽的話我說得出,難聽的事我也做得來。」
我啜一口茶:「母親還是先出去吧,讓我與棋玉單獨聊聊。」
窈絮上前來扶住母親。她被簇着向前走,臨出門之間猶在回望,呼喚我的名字,我置若罔聞。
殿門開啟,一霎滲進的光線又很快被閉合的殿門截斷。
現在,終于隻剩下了我與棋玉兩人。
我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棋玉,你現在是否還是完璧。」
棋玉沒有說話,而沉默本身,即是一種回答,一種證明了窈絮的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