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月(二)
我叫魏萦,祖父是太傅,父親是威遠大将軍,雖為女子,卻是嫡長,在家中最得寵愛。
連一向古闆的祖父都在我的纏磨下答應了讓我習武,并由父親親自教授,加之我琴棋書畫和文章皆十分出彩,可謂是文武雙全,在京中頗具佳名。
那時所有人看我都是驚訝而贊歎又帶着些讨好的,隻有玄淩,他的目光藏着勢在必得的決心。
我十分不看好他,更不知道他這盲目的信心從何而來。
玄淩的母妃位份較低又早逝,他在先帝跟前并不得寵,性格倒是沉穩内斂,不卑不亢,跟着祖父念書,被誇過是個好苗子。
我第一次見他,是祖父患病卧床,學生們自發來府裡探望。玄淩也來了,跟在衆人後頭,話不多也不愛出風頭,卻掩不住他通身的光芒。他身量挺拔,皮相好,氣質端,隻是靜靜站着,便蘭芝玉樹。
父親帶兵出征,家裡的兄弟們也不在,我便擔負起了陪同的工作。
轉了一圈院子,便在後花園玩起了投壺。我于武藝上隻是皮毛,但于技巧上卻是很有天賦,将一衆皇室子弟赢得很是難看。
他們也不在意,一個個都笑捧着誇我巾帼不讓須眉,其實不過是看中了我家的權勢和我的美貌,沒意思透了。
隻有玄淩,摩挲着黢黑冰冷的箭頭,低聲問我:“小姐可願我比試一局,賭個大的?”
我擡眼看他:“賭什麼?”
他扯扯嘴角,凝着我眸色專注:“賭你,一局定勝負。”
那一局比試進行的很是膠着,玄淩比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兄弟強了許多,力度和準頭都十分精準。
他老神在在,我卻越來越慌,有些後悔自己心高氣傲,太過草率地答應了他的賭約。
心煩意亂間,手上失了準頭……我輸了。
玄淩卻隻是笑笑:“小姐承讓了。”并沒再提方才的賭約,似乎隻是随口一句戲言。
我将将松了口氣,又聽他湊近我小聲說:“婚姻之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我知你做不了主,也不舍得難為你,隻是借此機會在你這先占個位置罷了。莫要誤會我輕浮,我可是很認真的。”
直到他說完了離開,我還怔怔站在原地,被他的坦誠和直接驚得夠嗆。
反應過來後,又覺得這些私語太過暧昧,連他塞進我手中的箭矢都像是烙鐵,燙得我倉皇丢手,胸口有些發癢,臉頰立刻燒紅了。
憤憤地咬了咬唇,懊惱自己春心萌動得太過輕易。
後來才明白,玄淩是天生的聰明人,任何事上都籌謀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