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皇後(一)
我是謝靜徽,門第高貴的謝氏女。
一朝國破家亡,新帝救了我的命,又選我為後。
可他其實早有婚約,那個女子由妻為妾,在後宮中盛寵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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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之上,弓箭手瞄準了廣闊野田中的黑色人影。
在肅殺的氛圍裡,箭矢流星般劃過,驚起鴻鹄,将那人影射倒。
他們在高樓上,如果離得近些,大概能聽到身子踉跄摔到地上的沉悶聲響。
謝靜徽咳出一口血來。
她仰面躺着,冷箭深深紮在她左胸上,染紅髒污麻衣。
痛,她覺得呼吸好痛。
耳邊是秋日凜冽風聲,有一刹那,謝靜徽覺得自己會死,死在邺都外的荒原上。
秋風拂起少女的亂發,露出滿是血污的面孔。
有烏鴉停在不遠處,以嘴梳理羽毛,靜靜望着。
可她還不能死,她還有事情未做。
求生的欲望戰勝一切,謝靜徽終于翻身,搖搖晃晃站起來。
居高的冷箭再次瞄準了她的頭顱,遠處地平線上隐隐傳來奔雷之聲。
當謝靜徽看見箭矢向自己面門疾射而來時,為時已晚。
她眼前走馬燈似的閃過昔日好光景。
那時父母俱在,她隻承歡膝下,安心做蘭陵謝氏的掌珠。
死亡沒有如期降臨,她跪倒在地,愕然看向那擊落箭矢的匕首,随即回身——
這是謝靜徽此生不忘的場景。
殘陽染紅半幅天幕,衛玠立于天地之間,向她露出和煦笑顔。
身後大軍壓陣,俱着铠甲卻聲息不聞,神色肅穆。
她看呆了,用盡最後的力氣怆然呼喊:“舅父!”
斜刺裡奔出一人一馬來。
靖安侯的内宅裡,謝靜徽的傷足足養了半月才好。
大部分時間,她都在昏睡着,常發夢魇,雙手向虛空中亂抓,呼喚着父親母親。
靖安侯夫人謝氏把心都聽碎了。
昔年謝、陸互為姻親,她既是靜徽舅母,又是靜徽嫡親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