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遠的紅衫軍不愧是鐵騎,不出三個月就從邊境殺到了京城,他們治軍嚴明,善待百姓,一路上收盡了民心。
縱是王桓再如何矯飾,也逃不脫一個亂臣賊子的罵名,所以暗地裡,很多前朝老臣都悄悄投靠了劉遠。
兵臨城下,王桓急命左将軍守城,可一向骁勇的左将軍竟然惜起命來,眼見着不敵紅衫軍,頓時識時務者為俊傑,主動打開了城門。
京城的百姓原本心懷忐忑,家家閉戶,可紅衫軍入城之後,非但不曾打家劫舍,反而給窮苦的百姓發了口糧。
劉遠跳下馬,對着漸漸壯膽圍攏過來的百姓抱拳施禮,擲地有聲,頗有帝王之風,“王氏篡國,罪不容誅,今吾率紅衫軍歸來,務必令天下無饑馑,百年享太平。”
江山淩亂,今劉氏子弟重來也!
10
紅衫軍攻破宮門時,王桓剛剛斬殺了幾位近身的侍衛。
他的脾氣愈發的暴躁,哪怕是在睡夢中,也會拎起長劍随手殺人。
他一向有頭風之疾,清醒時尚算是個衣冠禽獸,而發起病來,則禽獸不如。
守宮的侍衛滿身鮮血的闖進宮來,想告訴他的主公趕緊逃命,可不料他們擾了他的美夢,被一柄寒劍刺破了胸膛。
忠君者,死于暴君,多麼不值得。
雲美人本是亂世浮萍,收了我的金銀,享盡了不敢想的福分,見王桓大勢已去,早不知躲去了哪裡。
不知是何所宮殿裡燃起了橘紅色的火焰,那火焰扶搖而上,似是要吞并暗黑色的天宇。
耳聽着殺聲震天,王桓在承華殿裡怔怔的發愣,一雙猩紅的眼睛,似醒未醒,萬般驚駭。
他不明白,他手下的人一向對他忠心耿耿,為何此時此刻,身邊竟沒有一個人。
“誅奸賊——”
“斬王桓——”
宮裡亂糟糟的,讨殺聲此起彼伏,凄厲慘叫不絕于耳,他揮着劍,瞪着眼,不知該去刺殺誰。
我淡妝素裹,長發齊腰,孤身一人,緩緩推開了承華殿的門。
火光下,我的身影冷清單薄,像極了斷壁殘垣裡的孤魂野鬼。
“父親,如今四面楚歌,你後悔了嗎?”
王桓凄然一笑,“櫻兒,劉氏殺了我,亦不會留你性命。在天下人眼裡,我是篡國的奸賊,而你是奸賊之女,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一輩子都甩不掉。”
我也笑了,幾分涼薄,幾分譏谑,“命?我哪裡還有呢。王玖櫻早就死了,死在你掐死她娘的那一天,死在你毒殺她夫君的那一天,死在你将她們孤兒寡母趕下龍椅的那一天。如今活下來的,不是你的女兒,而是醉生的修羅,夢死的厲鬼。”
“哈哈哈哈——”王桓把玩着手中的長劍,劍氣陰森,在搖曳的燭火中透着驚寒,“這世道本就該勝利者屠殺失敗者,朕沒有錯。”
我緩緩走過去,望着承華殿的廊柱,長桌,燭台,多麼熟悉,多麼刻骨銘心,“我記得,劉钰當時就倒在這裡,他求我救他,可是,我自身都難保,又如何能保他。何況那杯鸩酒,神仙也難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