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描眉,戴上點翠步搖:“你懂什麼,百年的大樹又豈是一場風雨能吹倒的?不過是讓皇上好好看看,那棵樹,如今的根系有多發達,是不是已經長進他家裡來了。
“我不但不會攔着皇後,我還要幫着皇後,越多人為陳家求情喊冤,效果就越好。”
這件事陳家自是被好好安撫一番不提。
八月裡,東秦傳來消息,從前嫁去東秦和親的玉央郡主月前病逝了。
十六年前,東秦與南朝一場大戰,最後在淮河一帶締結百年盟約,這其中極重的一條便是兩國永結秦晉之好,前一個去和親的死了,後面自然要有新的人來補上。
玉央郡主是從前汝南王的獨生女兒,當年汝南王大義,将嫡女嫁去東秦和親,顯示了南朝十足十的誠意,如今再一個和親的,自然不能低于了玉央郡主的身份。
難便難在,當今聖上是遺腹子,并沒有兄弟姐妹,長公主與先帝也沒有留下一子半女,宗室早已衰敗多年,無處尋找與當年玉央郡主身份相當的宗室貴女前去和親。
這時便有人想到了大司馬陳墨笃的女兒,陳錦錦。
陳錦錦是一品朝臣的嫡女,皇後的嫡親外甥女,從小養在皇後膝下,與諸皇子交好,身份比尋常的庶出公主還要貴重一些。
此言一出,衆人霎時仿佛得了解,紛紛叫好同意,皇帝也有心拟旨,隻有陳墨笃神情激動,萬分不肯。
這也能理解,陳錦錦從小是陳墨笃捧在手掌心的明珠,一時之間要她嫁往千裡之外,還要嫁給一個病秧子皇子,陳墨笃如何能舍得。
他授意之下,便有半數朝臣隐隐改了口風,隻說庶公主也是極好的。
誰知這一下子便惹得了皇帝大怒,他在朝堂之上便毫不留情地訓斥了陳墨笃:“朕,昔日稱你為護國之江海,社稷之柱石,如今國家大義面前,你便是這般回報朕的!
“這個朝堂,究竟是朕做主,還是你陳家做主!”
這話已經說得極重,朝堂之上烏泱泱地跪倒了一大片,皇帝盛怒之下,即刻下旨,陳錦錦,封安定公主,嫁予東秦六皇子。
天雷滾滾,烏雲陣陣,天幕黑沉沉地壓下來,風雨将至。
沈尚書收了傘,走進屋内,笑着對書桌前的許太傅道:“如今也就你這裡有些清閑了,外面可要鬧翻天了。
“那陳墨笃真是自尋死路了,竟敢抗旨不遵,不許女兒接下皇上的賜婚聖旨,将聖旨扔了個老遠。
“眼下一個藐視天威的罪怕是跑不掉了,已經削爵收監了。”
許太傅聞言一笑,筆走龍蛇,白紙墨字,好一幅丹青墨寶,他擱下筆:“有皇後在,陳墨笃也死不了。”
沈尚書說到這處,樂了:“還說皇後呢,皇上這幾日可是半步都不肯踏進鳳儀宮,都在召見吳月妍。
“要我說,這果真就是,風水輪流轉。”
許太傅又鋪開了一張新的白紙:“你傳信入宮,月妍當知道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