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段謹禹得到消息,漏夜而來,跪在冰冷的台階上,眼神近乎哀求地望着皇帝:“父皇,舅舅已經被你逼死了,表妹也嫁到東秦了,難道,就真的不能,給陳家一條活路嗎?”
皇帝眼神陰狠地射向段謹禹,走了兩步到他面前:“你是覺得,朕不給陳家活路是嗎?你倒是想過沒有,你給朕活路了嗎?”
皇帝一掌将段謹禹掴在地上:“朕現在能壓得住陳家,你呢!你對陳守鼎如此信任,等朕百年之後,你娶了陳錦錦,這朝野豈不是要翻過來姓了陳?朕是為了誰?朕是為了你!”
“父皇,陳家忠心百年,是斷斷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你拿什麼保證!”帝王一怒,滿庭寂然,“你是将沾滿祖宗鮮血的基業建立在脆弱人性上!你讓朕如何,将這個江山放心地交給你!
“帝王,本該冷心絕情,本該是孤家寡人,希望你經此一事,能成熟些,早日醒悟過來。”
段謹禹苦笑一聲:“呵,原來是因為我,原來是為着我。”
段謹禹踉跄着站起來,猛地抽出身旁士兵的佩劍橫在脖頸上,目光雪亮森然。
皇帝大驚:“段謹禹!你幹什麼!把劍放下!”
段謹禹不過半大少年,前半生一直仁厚寬善,連大聲說話呵斥誰都是難得,此刻卻是目光決然:
“父皇,兒子無能無德,接不下這個皇位,您既然是擔心,陳家會因為兒臣而改變忠臣本性,那兒臣死了,總歸可以了。”
皇帝此刻從心底裡感到了害怕,他怒目圓睜:“你把劍放下!放下!”
段謹禹眸中含淚:“眼下是兒子而非臣子在懇求您,放過表哥,讓他離開南朝,還他自由,他本霁月清風的少年郎,是為我所累才在這權力場裡勉力支撐,這是兒子欠他的。”
話畢,段謹禹長劍橫上脖頸,毫不猶豫地一劃,鮮血四濺。
陳守鼎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仿佛籠中困獸,四周的禁軍都被吓到了,放開對他的鉗制,陳守鼎跪下,雙手捧着臉痛哭不已。
這一切,都落在了一個人的眼中。
段謹禹的身子倒下去的那一刻,皇帝看到了他身後的皇後。
一身寝衣,匆匆而來,滿目晶瑩淚光,雙手顫抖着,不敢相信兒子的離去。
他們之間隔着段謹禹,隔着生與死。
9
尾聲。
皇後瘋了,漸漸地不再識得人,皇帝每回去看她,她都瘋瘋癫癫,張牙舞爪地将皇帝趕跑。
安靜下來的時候,便總是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癡癡地,一聲一聲地叫着“阿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