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澄澈怔怔地接過,是熟悉的字迹,又是一封休書。
他周全到這種地步。
她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荼蘼花下,她逼問他,“你幾時給我寫休書?”
他當時沒讓她看見他的表情。
回過頭來,仍是嬉皮笑臉,“丫頭你果然是沒有良心,過了河就拆橋。”
她一門心思想跟他撇清關系,“明日清早起來就寫吧。”
“……”他默了一瞬,忽然虛弱地笑了笑,爽快地道:“好。”
如今,她也算得償所願了。
樂澄澈将薄薄的紙,伸到佛像前的蠟燭上點燃扔進了火盆,看着它化成了灰燼。
太後默然道:“丫頭,你這又是何苦,攸甯去了,哀家心裡的痛不亞于你。
可是上百雙眼睛都看見了,透心而過的劍,那麼高的懸崖,你不要……”
“顧攸甯沒有死,他知道我在等他回來,他就一定會回來。”
太後被她堅定的眼神吓了一跳,似被她感染了,露出了連日以來第一個苦澀的微笑。
“好,好孩子,哀家同你一道等她回來。”
14
寒來暑往,七個春秋過去了。
第二年的時候,樂澄澈在王府花園裡種了一排荼蘼樹,如今已成蔭一片。
那年夏天,餘伯代替顧攸甯給她送了桂花糕,紅着眼睛勸她節哀。
第三年,連太後都不抱希望了。
她還年輕,勸她要往前看。
第四年,老管家被兒子接回去養老,臨走前殷切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她知道他要說什麼,于是對他搖了搖頭。
白以書來的時候,樂澄澈正在給荼蘼澆水。
第五個夏末了,又是一年花事了。
白以書站在花下,已是三個孩子的父親,眉宇間添了點軒昂,道:“他臨走前,曾經極不情願地托我照顧你。”
“知道。”樂澄澈熟練地提着花灑,“皇上,太後,你,管家,餘伯,隔壁王嬸,認識的人都被他囑咐了一遍。”
說完,自己先笑了,“這個人,難道我自己不會照顧自己麼?”
白以書道:“澄澈,你變了。”
“哪裡變了,是不是老了,我可快三十歲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