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顔（四）
離開錦華苑，一輪孤月已高懸于天際。
借着樹影間落下的瑣碎月光，我再次凝望着手中那枚墨色令牌，心中竟也有些忐忑與期待，蕭錦時在面對我的質問時，究竟又會作何反應？
這時，密林深處傳來了幾聲怪異的鳥鳴，婉轉悅耳，又尖銳凄厲。
我聞得那鳥鳴，停下了前往未央宮的腳步，确認四周無人跟蹤後，我立刻轉身向皇宮西北角那片低矮的建築群走去。
步入永巷，宮阙的高牆頃刻便遮掩了月華，一路燈火亦是十分黯淡。
身處在這片暗色昏暝之中，隻覺得皇宮中那些金碧輝煌與繁華如織，仿佛已經是另一個世界了。
走到永巷盡頭處那間最殘破低矮的屋檐前，我微微頓住了腳，而後轉身擡足走了進去。
在穿行過數間深暗陰穢的牢房後，但見一燈如豆，在昏暗一片之中投射出些許隐隐的光亮來。
我順着那燭火走入，便見到了那間密室中靜坐着的女子。
見到我的到來，那女子緩緩地擡起了頭，露出了一張與我如出一轍的臉。
我細細打量着她的臉，不禁兀自感慨：為何她身上總是由内而外散發着柔弱與我見猶憐，任憑我如何模仿，亦不過是東施效颦。
不過好笑的是，蕭錦時竟然還說我像極了她，看來他的眼力，還真是不濟！
6
未央宮，鲛绡飄搖，燈火通明。
我款步而入，便見到了蕭錦時在禦案前批閱着奏折的身影，燭火迷離之下，越發襯得他容顔俊逸出塵。
我行至他的面前，忐忑了許久，一直不知如何開口。
“你怎麼來了？”
聽得我的腳步聲，蕭錦時停下手中的朱批，擡眸看向我，絕美的面龐上，瞬時蕩漾起了一絲溫柔無邊的淺笑。
我微微定了定心神，才拿出手中的墨色令牌，遞到他身前道：“有人告知我，此物乃是你的影衛所有，不知是否如此？”
蕭錦時接過令牌的那一瞬，我清晰看到，他眼眸深處有着一閃而過的深沉與複雜。
“我還聽聞，影衛個個皆是身懷絕技的高手，專門從事朝中各部所無法從事之事，如例如逮捕、暗殺之類……”
“這些都不是你所可以過問之事，你隻需在宮中助我制衡住六宮便可！”
蕭錦時冷然變色，生生打斷了我的話語，聲音更是冰涼到沒有一絲溫度。
我咬了咬唇，又繼續說道：“不知，夏雲歌如今可好？一直都聽聞關于她的種種，卻從未與她見過面，不知可否讓我與她見上一見？”
“入宮前，我就已跟你說過，從入宮那刻起，你就是夏雲歌，世間也唯有是夏雲歌，又何來與她相見一說？你若無事，就先下去吧……”
蕭錦時厲色出聲，眸中寒芒乍現，幾乎讓人不敢逼視。
那一刻，我幾乎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男子，就是那個曾經無數次對我溫柔淺笑的男子。
“看來太後所言，都是真的！”我未動，隻是立在原處，對他笑得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