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1頁)

當年孝賢皇後擔心太後的身體,又心疼皇帝像填鴨一樣往嗓子裡強塞食物,幾次委婉勸谏,結果都被太後罵得狗血淋頭。

有一次太後鬧得興起,直接喊着要去太廟哭先帝,說是在兒媳手裡連口可心的飯都吃不上。逼得孝賢皇後脫簪待罪,在壽康宮門外跪了一天一夜。

多希望太後再提一次去哭太廟的要求。

忠勇王和他的金锏進不了内宮,但是去太廟沒問題。

今天皇帝又是捂着胃進門的。

我給他倒了一杯消食茶,然後繼續吃飯。

其實我應該更敬業一點,軟綿綿的靠在他身邊再用香噴噴的小手幫他揉一揉。

但下午回憶了一些蕭少将軍的舊事,我怕自己角色轉換不到位,揉的時候手勁太大把他揉吐了。

皇帝自己捧着杯子喝了兩口,又站起身在房間裡踱了兩步,忽然從後面很用力的把我摟進了懷裡。

看來我的角色轉換還是挺到位的,不然此處應該有一個過肩摔。

他在我耳邊有點疲憊的歎了口氣,說知道我在太後那裡受委屈了。

要是留在那裡陪着吃飯,我才是真委屈,誰會稀罕拿着一雙又長又重的銀筷子站在太後身邊給她夾菜?

接到封貴妃的聖旨那天,我哥背着我爹對我說,不要委屈自己,如果不想進宮就不進,他帶着我去浪迹天涯。

我知道這句話在他心裡已經說過了幾千遍,隻不過對象不是我,而是五歲能詩七歲能賦,在閨閣内就素有賢名的京中第一才女,前左相的孫女謝文慧。

那年我剛十歲,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京城參加貴女們的聚會,寫下傳世佳作《詠鵝》一首,成了全席最大的笑話。

隻有謝家的那個又美又溫柔的姐姐沒有笑,說我的詩明白如話,十分有趣,讓我去和她一起坐,還特意夾了胭脂鵝脯給我吃。

于是衆人都安靜下來,因為謝文慧那時已經是内定的太子妃了。

散筵的時候她牽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走,細細的叮囑我不用在意那些人講的話,回去好好睡個覺,明天早上起來一定要高高興興的。

她還說今天有個姓潘的小姐姐生病了沒有來,下次見面介紹給我認識,我和她一定很投契。

其實我的臉皮一向很厚,并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她的手很暖,聲音很好聽,我很想讓她多哄我一會兒。

一直到出了門,見到牽着馬的我哥,我才戀戀不舍的松開她的手。

之後我幹淨利落的翻身上馬,而她微微一笑,放下了翠蓋珠纓八寶車的車簾。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知道我哥一定會回到那天,告訴謝文慧他喜歡她,他可以帶着她去浪迹天涯,隻要她願意。

但是我也知道,她并不願意。

因為謝文慧喜歡的是皇帝。

不是以太子妃或是皇後的身份,而是一個女子對一個男子的喜歡,就像一朵花喜歡另一朵花,一隻鳥喜歡另一隻鳥。

因為喜歡,才會心甘情願的為他容忍,為他退讓,為他犧牲自己的一切。

但皇帝對她的喜歡,卻是一個花瓶對一朵花,一棵樹對一隻鳥。

她很好,但她從來不是唯一。

我也不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