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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一個熟悉的字卻不熟悉的聲音，從宋青燕的喉嚨裡擠出來。
這個稱呼，我已經有十多年沒聽到過了。
她跪在我的睡袋旁，整個人都在發抖，試圖把我叫醒，卻又不敢用力。
“媽，你醒醒對不起對不起”
她語無倫次地道歉，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我的手背上，滾燙。
她猛地站起來，沖出帳篷。
“李威！叫所有人起來！我們放棄攀登！馬上下撤！立刻送她下山！”
她的聲音嘶啞，語氣中帶着強硬的命令。
外面的隊員們被她吼得一愣。
“青燕，現在下撤太危險了，暴風雪随時可能來”
李威試圖勸她。
“我不管！”她幾乎是在尖叫，“我說下撤！必須下撤！她不能死！”
她不能死。
曾經那個滿嘴都是希望我早點去死的人，現在卻在拼命想讓我活下去。
我費力地睜開眼睛，氧氣面罩下的呼吸微弱又滾燙。
我看到她沖回我身邊，臉上挂滿了淚水。
她握住我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媽，我們回家，我們去治病，我帶你去找全世界最好的醫生，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像個迷路的孩子，一遍遍地重複着這些蒼白的保證。
我反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握住了她的手。
她愣住了。
我看着她，氣若遊絲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
“我來…就是為了…它，讓…我完成它。”
這句話，讓宋青燕内心那最後一點堅強徹底消散了。
她在我面前，第一次像個孩子一樣崩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