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了給我買一串糖葫蘆,經常彎着腰在垃圾桶裡翻半天的塑料瓶。
爸爸帶回來的臘腸,她仔細地切成片,蒸得油光锃亮,全堆在我的碗裡。
自己卻端着一碗醬油拌飯,吃得津津有味。
小學時,鄰居家的大男孩搶了我的發卡,把我推倒在地。
她看見我破了皮的膝蓋,眼睛瞬間就紅了。
她瘋了似的沖過去,把那個比她高出半個頭的男孩死死按在地上。
任憑男孩的父母怎麼拉扯,打罵。
她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角都流了血。
卻還回頭沖我傻笑。
從那以後,大家都知道我的傻子媽,不僅傻,而且還瘋,
但卻再也沒有人敢動我一根手指頭。
我深吸一口氣,用已經變調的聲音問。
“爸,她到底是什麼病?”
摩托車重新啟動,風聲更大了。
我爸的聲音被吹得有些散。
“腦癌。”
“晚期。”
我的心咯噔一聲,眼淚再也控制不住,順着臉頰滾下來,又被風吹幹。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當時你馬上就要高考,後來又上了大學,怕告訴你,耽誤你學業。”
他的聲音滿是疲憊,
“而且家裡的錢本來也不多,當時一發現,就晚了。”
“隻能這麼等着。”
隻能等着,等死。
我把臉埋進我爸的後背,淚水把他的外套都浸濕了。
前面的紅綠燈又亮了。
車停下。
我爸突然問。
“你上大學,三年沒回過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