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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泥裡,爹娘像兩條被抽了筋的癞皮狗,猛地又掙紮起來。
“懷玉!”
爹喉嚨裡咕噜作響,帶着血沫子,聲音嘶啞得不成調:
“我的兒!你是裴家的種!族譜撕了就撕了吧,你重開一下就好了,你的骨頭裡流的是裴家的血!你是頭一個!”
娘也瘋了似的往前爬,尖聲哭嚎:
“兒啊!娘錯了!娘不是人!娘給你磕頭!千刀萬剮都行!你你認祖歸宗!你是裴家的長子嫡孫!以後以後裴家你說了算!光宗耀祖都指着你啊!”
他們身後,弟媳不知何時也醒了過來,她哆嗦着手,指着我腳下的那個舊銀簪。
“懷玉哥”
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着令人作嘔的的哀婉:
“你看你看我一直留着我誰都沒給!我我這些年心裡隻有你啊!我是被逼的!是裴懷安那個畜生逼我的!你帶我走!帶我走好不好?我們我們還像以前一樣”
她說着,竟真的試圖朝我這邊挪動。
我抱着懷裡睡得正沉的小皇帝,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他們每一個字,都像蒼蠅在耳邊嗡嗡,惹人厭煩。
光宗耀祖?
裴家血脈?
心裡隻有我?
笑話。
天大的笑話。
“晚了。”
兩個字,像兩塊冰,砸進他們狂熱的表演裡。
我目光掃過地上那兩半沾滿泥污的族譜碎片,聲音平得沒有一絲波瀾:
“裴懷安的罪,科舉舞弊,結黨營私,按《大诰》,誅九族。”